“怎么講?”是冢本在問,他已經猜出個七七八八。
“這個人明顯精心喬裝過,戴了副平光眼鏡,臉上的兜腮胡子是假的,嗓音亦是偽裝的,年齡約在二十八至三十五歲之間。”
“至于體貌特征這方面,你們這些照片全是半身像,是看不出來的。”羅老板的講述極具專業性,幾乎挑不出毛病。
“那你仔細看看,這三個人當中誰比較貼近你的印象。”葉子將經篩選后連同李峰在內的三個人的照片擺在了他面前。
羅老板仔細看了看,仍搖著頭說:“都像又都不像,我說過了,他化過裝的。”
從他臉上失望地收回目光的葉子,嘴里一邊念叨著,“戴眼鏡,兜腮胡子”,一邊拿起一支鉛筆給李峰的照片添上眼鏡和兜腮胡。
戰前,她肄業于某美術學校,在她欲將畫好的照片向羅老板面前推去時,被冢本一巴掌“啪”的一聲給摁住了。
“你這是要誤導他嗎?”當羅老板面,他的語氣不乏嚴厲。
怔了一怔的葉子無奈給另外兩張照片也同樣添上眼鏡和兜腮胡,一并推給羅老板。
羅老板稍加辨認,仍給了一個搖頭晃腦說:“非常抱歉,與我的印象仍是有些出入,這人的臉圓嘟嘟的。”
葉子眼睛里的期盼當即轉化為失望甚至絕望,李峰的臉龐一向以方正有型吸引她的目光。
“當然不排除他在腮幫子里加塞了什么東西以改變臉型。”羅老板多了一嘴又燃起葉子的希望,馬上拿起筆重新給李峰塑了個胖嘟嘟的臉型。
而此時的冢本卻對這個羅老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前期調查中,羅老板并無任何地下抗日組織的背景,也即跟中方特工毫不搭界,但他表現出的某種從容不迫和較為專業性,卻非凡人。
在羅老板再次否定了葉子出示的李峰改變型照片后,冢本隨即也改變了審訊策略,問他既然當事人明確讓他撤離以規避風險,他卻又為何在一個多月之后重返出租屋。
羅老板當即深深垂下腦袋,一臉懊悔加諸一聲長嘆之后說:“還不都是讓生活給逼的。我這個人身無一技之長,是我一個做生意的表親給了我這一口飯吃,尚能勉強度日。”
驟然間失去了這個唯一的生活來源,這些日子,全靠我妻子日里夜里掃大街養家糊口。我既放不下這個顏面又無能為力,我還算個男人嗎?
無奈之下,我找了不止一個同業中人打聽過,沒人去抄我那間屋。
我也給房東打了電話,他問我還做不做,若不做趕緊把屋子騰出來他要另找主出租,也沒提有人找他麻煩的事,哎!萬萬沒想到他那樣一個老實人竟然會誆我,說起來也不怪他,只能怨我自己失策。”
“所以你心存僥幸,要么重打鑼鼓另開張,要么將電臺設備變現,可你又為何匆忙出逃的呢?是發現了什么還是有人給你提了醒?”冢本關心的是后者,雖然概率甚微。
“怎么說呢,或許源于某種直覺吧。”羅老板輕嘆一聲。
“我研究過那人的電文,稍加整合幾乎就是一份明碼電報,不可能不引起你們特高課的注意,但所有人給我回饋的信息,仿佛這事根本就沒發生過,令我不得不打上一個問號,他們是否被你們給收買了。
昨天晚上,我特地去出租屋附近轉了一圈,雖沒發現什么異常,但這太過平靜的背后似乎潛藏著某種危機,所謂靜水暗流嘛,回到家我跟妻子商量了一下,她認可了我的這種直覺,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有一點我很好奇,你并無任何地下工作者的背景,但從你諸多的表現看,又似乎接受過某種專業訓練,可否解釋一二?”趁著葉子繼續涂涂畫畫,冢本將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你不覺得干我們這一行的,也屬于一種另類的地下工作者嗎?”羅老板寥寥數字解了冢本的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