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李峰的心放下了一多半,另一小半自然還捏在羅老板手里。
他暫無法界定羅老板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會否出賣自己,特高課的手段擺在那,鮮少有人扛得住。
若日前自己在特高課大院外與冢本“不期而遇”是他意在提供一個讓羅老板指認自己的機會,羅老板若認出自己卻未予當場指認,至少說明一點,他尚算是個有良知的人。
但又有多少的良知經受得起精神與肉體的拷打?身在魔窟的李峰見得太多了,但在他與高圭棧相遇之后,提著的一顆心終于得以釋然。
即便羅老板此前尚徘徊于是否指認自己之間,但在高圭棧露面后,他不會蠢到放過他來指認一個與當日接洽人形貌體征有著一定距離的自己。
佇立于雪地里的李峰接了一朵雪花于指尖之上,微風拂過顫顫巍巍,涉險過關并未讓他的心情放松哪怕絲毫,自己猶如這指尖上顫巍著的雪花,風稍一大就會被吹落。
徜徉于雪地里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了一番之后,李峰這才開車去了醫院。
一名護士正在用湯勺喂半躺在床上的老司令吃粥,說明某種程度上他已然消化了佐佐木所帶來的壞消息,但佐佐木跑哪兒去了,李峰隨口問了聲。
小護士說一刻鐘前他買了粥回來讓她喂老司令便出去了。
老司令對小護士搖了搖頭示意不吃了,小護士貼心地拿來毛巾替他擦了嘴后,分別對老李峰鞠了個躬退出病房。
李峰上前欲攙扶老司令躺下去,他搖了搖頭,似考慮了一番后開了口說:“我打算明天回本土,佐佐木替我找飛機去了。”
“你身體行嗎?”并非關心,而是嘴邊上的話。
“行不行的都得走了,難道等著人來羞辱嗎?”話難聽,但老司令的表情尚平靜,也算沒白暈過去一場,想明白了。
李峰對他點了下頭表示理解,坐到沙發上拿起報紙正準備看,老司令咳嗽了一聲,他放下報紙看向他,應該是人要走了,想留下什么話。
老司令在看了他一眼后將目光瞄向天花板。
“不管你如何看待我,或者如何地恨我,有句話我必須要跟你說,該為你做的不該為你做的,我都做了,你,就好自為之吧。”
看著他的李峰還等著他的下文呢,他卻在嘆了一口氣后,身子往下一滑溜進了被子里,側過身去背對著他這方。
無需咀嚼他話里的意思,李峰很明白,他比任何人都看透了自己,為了他本人的晚節,只能選擇隱忍。
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佐佐木回來,李峰便猜到他有可能的去處。
替老司令找飛本土的飛機,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電話的事,他急著離開才搶救過來的老司令。
無非是從今野吾電話里的語氣上悟出了什么,他要么去了情報部,要么去特高課找山崎龜或者冢本理論去了。
此番的特高課會是一副什么樣的場景,李峰用腳后跟都想象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