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金橋邊上新開了家面館,面做的實惠,老板娘長得好看,所有人都過去吃面。胡言也過去吃面,胡言第一次去的時候,就被面的分量驚住了,碗有盆那么大,面上淋了豬心、雞心、牛心……老板娘特意交代過,坐在角落里的這位客人就愛吃動物的心臟,把有的都給他加上。
胡言扒拉著碗里的面,沒想到向桃還記得他,還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說心臟是個好東西,他愛吃各種心臟。但是再吃不到一年前那樣的好心臟了,那心臟是天王老子做的,吃完那心臟,他的舌頭就活了,積壓在心里的語言力量也復蘇了,啞巴終于能說話了。你聽我現在說話,沒有任何障礙。向桃咯咯咯笑個不停,她只當胡言酒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了。
向桃的家鄉在離山觀鎮很遠的地方,飛河地,那地方不出太陽。胡言出海的時候,上岸逗留,被一陣雨送到了向桃家。向桃說這里的雨不用躲,這里的人水慣了。你看當地的人,他們泡在雨里聊天,不用趕時間;淋著雨對罵,雨里有唾沫唾沫里有雨;他們在雨中打情罵俏,黏濕濕的身體碰著身體,碰出了激情。這就是飛河地的人,他們在漫長的雨季中消磨時間。還有這里的火,這里的火也不怕水,就是在那次篝火晚會上,胡言吃了數不清的烤心臟,蛇的心臟,兔的心臟,鳥的心臟……
吃飽喝足,胡言和向桃忍不住有了一段。胡言從來沒有過,向桃就顯得更主動了。向桃叫他傻子,向桃問他,你以前真的是啞巴嗎。向桃的頭發濃密厚重,纏繞著她的身體,她的身體輕盈如鱔。這么小的身體在胡言身上掌握了十足的主動權。向桃說胡言的身體有一股味道,飛河地沒有的味道,那是陽光燦爛的味道,這氣味很好聞,她要去有這樣味道的地方生活。向桃用她的身體,從胡言身上汲取這令她心醉的味道,貪婪地吮吸,還遠遠不夠。山觀鎮的啞巴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人的憐愛,自尊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他撫摸著向桃的耳垂,陷入了平靜的高潮。
雨不會停,屋檐開始漏雨,這雨下得太有氣勢了,砸在胡言的臉上、腿上,大腿之間。胡言張開嘴,喝飽了水,又有了動力。向桃穿上衣服,打開窗戶罵罵咧咧,罵天罵地,罵這鬼地方,這陰氣沉沉的地方,身體像沒有擰干的濕抹布。有人在雨中和她對罵,關上窗戶的時候,向桃的臉都被打濕了。胡言拉著向桃,兩人躺在床上心平氣和地閑聊,向桃從胡言口中得知了有個地方叫山觀鎮。胡言從向桃的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向桃有著和姐姐一樣的大耳垂,向桃喜歡胡言身上的味道。向桃發誓一定要離開飛河地,去到哪里她不清楚。她只是看著胡言,她知道她要去找胡言。
胡言當然沒有想到,向桃真的來了,在山觀鎮開了一家面館,老男人們在面館吃面,順便跟向桃聊聊天,向桃性格好,一笑就咯咯咯地,老男人們逗她,問她要不要嫁到山觀鎮,成為這里的人。向桃不說話,她又給胡言添了半臉盆的面,澆頭滿得快溢出來了,胡言打著嗝再也吃不下去了,老男人們指指點點嘲笑胡言胃口太小,裝不下這艷福,瞧向桃這明目張膽的愛意,還需要多余的語言去說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