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愈加寒冷,北方不少地方已經下起了大雪。
贏安此時正穿著貂絨,抱著手爐,橫臥在炕上,甚是愜意。
這離宮乃父王所建,后被大兄改造,在內殿之中,砌了一道火墻,加了一座石炕。父王頗有嫌棄,覺得此物甚是丑陋,難登大雅之堂,于是拒絕了將所有宮殿都裝上火墻的建議。
如今也就母后居住的萯陽宮,在大兄強烈要求之下,才多建了一個火炕。往日秋冬,他體虛內寒,便一直都居住在母后的萯陽宮里。
父王向來不喜歡他,離宮也就只有父王和大兄可以居住。
現在,他終于搬了進來。
大兄真是會享受之人,整個火炕暖烘烘的,上面鋪著白絨絨的棉花墊,比之貂絨還要暖和。
棉花此物,也是大兄偶然得之,起初他以為只是尋常白花,大兄卻對此物重視異常,后來大兄告訴他,此物乃強國之本,令他十分詫異。
現在想來,大兄果然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奈何大兄太過重情,對一個帝王來說,重情便是軟肋,心有軟肋,是最為致命的。
秦欲掃六合,王必承其重,而秦國的王,絕不能有絲毫的軟肋,只有無情的王,才能帶領秦國,橫掃六合。
他要打造一個帝王,一個真正無情的帝王。
就在贏安還在思神之時,耳邊傳來了一聲鳩哨,贏安抬手示意,一個身穿黑紅輕甲的男人便悄無聲息的單膝跪在了眼前。
此人名叫司馬錯,便是贏安手中最大的底牌,影密衛。
“啟稟王上,公子武改道東行了。”
贏安頓時從炕上起身,大兄果然是大兄,并沒有讓他失望,這列國紛爭的棋盤,又怎能沒有大兄的身影。
盤坐在炕上,想思索大兄會怎樣行事,可思索半天,依舊毫無頭緒,隨即放棄,大兄行事異于常人,實在是讓人難以揣摩。
不過只要得知大兄并未消沉,他就心滿意足了。
“對了,神醫之事,可有進展?”
雖然神醫扁鵲死于三年之前,也是大兄東征一年之后,但一直未查出刺客的身份,如今他即位秦王,此事不光是要給大兄一個交代,也要給醫家一個交代。
“經過多次的比對和驗證,已經確認了神醫死于越王八劍之中的掩日劍,根據多方線人提供的情報,此劍十四年前曾在咸陽出現過一次,而后消失,再無蹤跡。”
十四年前?十四年前發生過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嗎?可惜那時他才四歲,并未有多少記憶。
“但是近日在江湖黑市上,有人在重金收集越王八劍的信息,臣懷疑與此案有關,便派人潛伏在了黑市,進行秘密探查。”
“你做的不錯,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大兄舉薦給父王的吧,如果我命令你去刺殺大兄,你可敢領命?”
贏安一臉玩味的看著司馬錯,想知道如果他真的與大兄決裂,影密衛,到底會站在哪一邊。
“自然領命!影密衛自建立之初,便只屬于歷代秦王,凡秦王令!無敢不從!”
司馬錯毫不遲疑,鏗鏘有力的答道,在成為影密衛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將靈魂獻給了秦國,無論接下來誰繼任秦王,凡秦王所指,必是他刀鋒所及。
贏安甚是滿意,便讓司馬錯退了下去。
自商鞅變法以來,秦國的法制體系幾乎是七國之最,這讓一些黑白相間的江湖中人頗受限制,尤其是秦國的國都咸陽,沒有一個江湖門派敢立足于此。
但大大小小的黑市卻屢見不鮮,咸陽富裕,只要不是觸犯了秦法,就算是你盜取了他國的皇陵,都可以在這里銷贓。
咸陽的秦人可不管你賣的是哪國的贓物,只要不是秦國的,購買起來就沒有一點心里負擔。
這也是近年來秦國的強大,所帶來的國民自信。
贏安不在乎那些黑市究竟有多少利益,贏安在乎的是,是否有人敢通過黑市,來損壞秦國的利益。
因為黑市不光交易貨物,也交易情報。
一個單獨的刺客,是沒有辦法在咸陽,去刺殺醫家的首領的,那么對方必定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