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瑞蘭聽到這里,大為不解,老爺子己失去雙臂雙腿,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又能到哪里去呢?
“后來有人說在東洋富士山見過老爺子。”老夫人又喝了一口酒,“如果我當時年輕十歲,我定到東洋,證實老爺子到底是不是在東洋。”
老夫人說到這里,突然將話鋒一轉,語氣高昂:“當聽到李大人七十歲赴東洋,擔國之重任,如頂天蓋地,我實在汗顏不止。”
這時,胡雨石答腔道:“慈娘只顧專養高壽,未盡事業交給愚兒赴任即可。”
老夫人正言道:“國與家相比,孝爹娘與忠朝廷相比,孰輕孰重,自你記事之時起,我對你都有交代,你要好自為之!”
這時,門口外傳來了腳步聲。
“老夫人,四十一雙行軍鞋己送到了。”一位婦女進門說道。
老夫人此刻情緒更加亢奮,對跪在地上的胡雨石說到:“我在前幾天就在卜卦天時地利,今年是寡年,少春之歲,宜農耕,不宣外出。然今天時已到,大丈夫當破石天驚,不能被天無時、地不利所阻礙。你是老爺子獨傳之子,記住你生父常說的一句閔南話語:人生海海、甜辣自評;窮勿信命、病勿信鬼。同時也要以母親的為人是鑒。老母我雖身為女子,與李清照極為相似,好酒、好賭,還好色,但我是有節制的,從不爛酒、爛賭、爛色!起身來吧,去做胡家人該做的事去。”
黃瑞蘭聽到老夫人對兒子的一番“臨別寄言”,心里直打鼓,也生了一絲不安。因為在世人的見識里,胡家祖傳秘籍是經商,是賺銀子,而他黃瑞蘭不惜耽誤時日,專請胡雨石同行,特別看重的東西,路人皆知了。
胡雨石聆聽過母親的教誨后,重重地磕了十三個響頭,含淚用閔南話答到:“兒謹記住母親大人教導了!”
老夫人又道:“我要你學會閔南話,不是要你去閔南,而是要你記住家史。”
胡雨石答:“兒記住了。”
老夫人轉過頭又對黃瑞蘭說到:“唉!人這一輩子不怕路途遙遠,就怕鞋子不跟腳。請你們帶上我給你們準備的四十一雙行軍鞋。此鞋非同普通軍鞋,胡氏祖宗就是憑這雙鞋打天下的。”
這時那位“來人”插話道:“剛才統計過人數了,一共四十一雙鞋。這幾十雙行軍鞋,以前叫經商鞋,是千古奇鞋,世上只有胡家族才能縫之。”
黃瑞蘭重謝老夫人后,心里馬上計算到,隊伍共有四十四人,剔除丁氏兩兄弟,還有四十二人,老夫人只給四十一雙行軍鞋,她是不是把我隊伍人數算錯了?不過,黃瑞蘭也不好意思問老夫人此事。
“時間緊迫,那我們就出發了啦?”黃瑞蘭輕聲地對老夫人說。
老夫人此刻端坐在床上,嘴里念到:“世間爹媽情最真,淚血溶入兒女身。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念完詩后,老夫人如雕像般,閉著雙眼,也沒有回應黃瑞蘭的話。
胡雨石鼻子一酸,“母親大人近幾天身體已大不如前,好像生病了。”
老夫人突然又喃喃道:“我其實沒病,只是老了。兒女雖是爹娘肉,唯有一點像羲之。”
“老夫人己到就寢時間了,少爺可以走了。”站在床沿邊的女傭人對胡雨石說道。
胡雨石站起身來,跟著黃瑞蘭走出門外,向湖上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