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子厚也以為些許草民,不如侍郎貴重?
我輩儒生,初讀四書,先學孟子。
子厚豈不聞‘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之理?
君王尚且不如民,更何況區區一侍郎?
教子不當,縱子行兇,斑斑血淚,罪無可恕!
子厚怎么會以為他無辜?”
被賈琮這般質問,宋華登時滿面羞愧,躬身道:“子厚必謹記師叔之言。”
看得出,這孩子是個忠厚之人,心眼不多……
宋巖自然深知長孫性子,沒有過多理會,他看向賈琮的目光閃過一抹奇色,再問道:“那琮兒以為,李征當如何處置此事才妥當?”
賈琮滿面怒意道:“其子李文德,以富發賭檔為工具,瘋狂斂財,手段毒辣,罪行昭惡,令人發指!
李征若良心未泯,就當奏明朝廷,一查到底!
所涉官員,悉數依律法辦,還百姓一個公道!
其本人,也當引咎辭官!”
看著賈琮臉上的憤怒,和想法中的天真稚氣,宋巖心中啞然失笑。
孟圣之言雖是如此,可朝廷大局,又怎會為此而大動干戈,清算新黨一脈的官員……
不過他以為,賈琮這樣才算正常。
一個孩子若是連朝堂上那些蠅營狗茍,妥協退讓和利益得失都算計的明白,那就太恐怖了些。
他能想出將罪狀交給李征,已經十分驚艷了。
再過之,反倒不是好事……
想罷,宋巖淡淡笑道:“如此,為師就按你的法子,明日早朝,將這些罪狀當眾交到李侍郎手中。
至于他會如何做,我們且拭目以待。”
有了這些罪狀,又由他親自交給李征,那么毫無疑問,李文德必死無疑。
就連李征,怕也要落個引咎致仕。
只不過,也就是這樣了,絕不會大肆牽連。
宋巖再度叮囑賈琮道:“琮兒,對于你,此事就到此為止了。
你與子厚他們一般,在中進士做官前,少談政事。
你們如今眼界還不高,見解還不深,世情還不明白。
縱然天賦甚佳,然空談誤事,浮于表面,對你們反而不利。
如今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先安下心來踏實進學。”
賈琮鄭重應道:“先生教誨,弟子記住了,絕不好高騖遠,妄自尊大。此事由先生處置,弟子再不理會。”
宋巖聞言,愈發滿意。
滿意賈琮聽從教誨,更滿意賈琮對他的信任。
賈琮并未去提及任何關于世翰堂的事,因為想來他明白,如今這件事,早已超脫了區區一個世翰堂的關系。
涉及朝廷黨爭,內中能量何等巨大?
再執著于一家書坊,格局和眼界都太小。
格局和眼界這種東西,多是天生的。
因而宋巖對賈琮愈發滿意,天資甚佳!
當然,他也不會讓賈琮吃虧,世翰堂和林家的產業,他必會替賈琮討回來了事。以他的閱歷,自然能看得出賈琮與倪二林誠兩家的關系不菲……
宋巖對賈琮的心思把握很準,賈琮也的確就是這樣認為的,他不說,宋巖也必不會讓他失望。
正如他之前對倪二和林誠所言,以他如今握在手中的牌面,想要替林誠報仇,的確用不了十年。
是不是現在就出手,要看利益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