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薛姨媽這樣說,賈母便不好再說什么了,只能沉著臉對賈琮道:“打今兒起好生在家呆著,哪也不許去!再沒見過你這么能折騰的,非要攪的闔家不寧你才滿意?你老子娘躺在床上動也動不得,你就一天不得安生?”
賈琮還能說什么,只能應道:“是。”
賈母正要趕人,卻見賈珍笑道:“還要跟老太太討個賞。”
賈母哼了聲,笑道:“你還跟我討賞?”
賈珍忙道:“自然不敢惦記老太太的好東西,知道老太太偏心寶玉,都給他留著呢。”
眾人一陣大笑,賈珍繼續道:“是蓉哥兒和他媳婦兩個,求了我好一段日子了。”
賈母奇道:“哦?他們小兩口有什么事?”
賈珍嘆一聲,道:“蓉哥兒媳婦有一弟弟,名喚秦鐘,是個老實孩子,只因業師過世,親家又年邁體弱,照顧不得,她擔心幼弟無人照顧,管束課業,就想接到府上來,只是實張不開口。”
賈母笑道:“真真是小心,這點子事也值當正經來說?你那邊難道還養不得一人嚼用,也罷,你小氣我這個做太祖母的不能小氣,接到我這邊來養吧!”眾人知她頑笑,又大笑一陣。
賈珍羞愧道:“老太太說笑了,并不是如此。是因為三弟近來名聲大噪,都中無人不知其文氣傾城,連蓉哥兒和他媳婦都聽說了。如今又得了舉人功名,愈發了得成器,所以他們兩個動了心思,想讓秦鐘能跟著三弟讀書。并擔保,該有的束脩必不會少!”
賈母氣笑道:“對,你賞他幾萬兩銀子當束脩!”
又問賈琮道:“你大哥哥的話聽了,你怎么說?”
賈琮躬身道:“上回珍大哥就同我提過,我便說秋闈之后,自然要說話算話。不過原本秋闈之后已過十五,如今馬上就要中秋了,不如等過完節再來。因為讀書做學問最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好中斷,尤其是開始。另外,中秋之后,環哥兒和蘭兒也要一并到墨竹院讀書,正好一起。寶玉養好身子也可以來……”
賈珍聞言,雖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點頭道:“三弟考慮的周全,那就……那就過了中秋賞完月再來。”
賈母看出賈珍不喜,便道:“就這么說定了,再不可拖延。你大哥哥求你一點事,你還拿捏上了不成?你會的那點子東西,也就值這么些用。”
賈琮聞言眼睛微微一瞇,搖頭道:“并不曾拿捏。”
見賈琮有些凄慘的面上少見的帶著疲憊,賈母也訓斥不下去了,擺手道:“罷了,你回去吧,讓你嬤嬤丫頭好生給你看看。”
賈政也溫聲道:“琮兒回去休息去吧。”
賈琮點點頭,躬身一一行禮罷,折身離去。
看著他清瘦的背影上,還沾染著塵土,總有一種在外面受了傷的羔羊回家后又被冷冷嫌棄的心酸感。
王夫人和薛姨媽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感慨:
就算孩子再出色,可到底是一個沒娘的,又能怎么樣呢?
只能白白受人欺負,可憐見的……
兩人暗自一嘆,又一起微微搖頭……
……
龍首原,武王府。
四名郎中已經離去,清創排膿之后,又服下湯藥,武王便開始發熱。
都勸他好生休息,可武王卻怎樣都不肯閉眼,將古鋒趕了出去,只讓葉清留下,讓她給他講賈琮的一切。
葉清執拗不過,只能將她探聽到的消息相告……
而當武王聽到賈琮在賈家被凌虐的遍體鱗傷,被圈禁在一間耳房內,挨餓受凍,被人百般凌辱時,原本奄奄一息的身上,一股驚人的氣勢騰騰升起!
恍惚間,葉清仿佛又看到當年那個光芒萬丈、頂天立地的絕世男子,重新歸來!
葉清見之感動的落下淚來,她知道,武王是強逼著自己活下去,為父則強!
他還有一個苦難的孩兒,等他去庇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