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真讓寧則臣完此全功,使得新法大行,京內京外,朝野上下,必遍其羽翼。
其德望之高,怕是行廢立之事都輕而易舉。
崇康帝心中微微一寒,面上卻作動容狀,親自將寧則臣攙扶起,溫聲道:“愛卿平身,這些且等新法克竟全功后再說罷。到那時,怕又有新的國之難事。
國有難,思良臣。若愛卿舍朕而去,朕又能尋何人解難?”
寧則臣心中如有一塊冰涼的石頭緩緩壓下,卻又無可奈何。
原以為能借今日武勛沖突之機,趁機緩和君臣之間的根本矛盾,為日后功成身退做伏筆。
卻沒想到……
心中一嘆后,又說了兩句謝恩之言,寧則臣轉回正題,道:“陛下,錦衣親軍在都中必然難以成長,縱然強行扶之,也難免與貞元一脈發生劇烈沖突。到那時,危之險之。
如今新法眼見就要克竟全功,等外省大行,國力昌盛,陛下與朝廷之威望,更上一重時,便能以煌煌大勢,緩緩圖之。
臣等皆相信軍機之忠,只是為防萬一之險……
所以臣建議,將錦衣親軍……哦,現在是錦衣衛了,調出都中以壯大之。
畢竟,當初也只是長安都中的錦衣受損,外省各衛所的猶存。
另外,臣還想像陛下求援……”
崇康帝對寧則臣之言不置可否,聽至最后,眉尖輕挑,道:“哦?不知愛卿有何難事,竟做不得主?”
寧則臣苦笑道:“新法于京外諸省之鋪行,幾竟全功。唯有金陵、姑蘇、揚州等寥寥數地,更換了數任督撫知州,始終寸步難行。此事內閣原交給宋大人、婁大人、張大人,只是以三位大人于數省積累之經驗,也無法解之……”
言至此,一直泥塑菩薩一樣跟在新黨四大魁首之后的三位內閣新人,一個個臊紅了臉,心中愧恨交加。
尤其是看到欽點他們入閣的崇康帝,輕疑的眼神看來……
寧則臣繼續道:“陛下,到了這個地步,好言相勸,怕是難以說服那些文華之地樹大根深的望族們。江南巨室多同氣連枝,蘇揚九姓,世代簪纓之族,自前朝起就清貴顯赫。江南各地官員,無不與其有千絲萬縷之關聯。衙門內的胥吏,更大半是其族人子弟。江南繁華勝地,竟隱隱有針扎不入水潑不進之勢。蘇揚二州,三成土地皆為九姓所有,卻連一文稅銀都難收上,著實可怖。
更兼門下婢女如云、奴仆如雨,已成豪族之勢,王法難束。
陛下,哪怕沒有新法,江南局勢,也到了不得不解決之境地了。
而解此難題,只派一欽差天使南下,怕難以化解。
唯有選一本身不被江南望族所抗拒,有手段,有魄力,亦能代表皇權,且不乏勇武之人,以智勇之能,解此難題。
臣以為……”
說著,寧則臣的目光落在賈琮身上,道:“賈指揮使,為滿朝不二之人選!”
賈琮迎視著寧則臣鼓勵的目光,面無表情的呵呵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