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考,對于蘇云這些寒門子弟來說,無疑是改變命運的一次重大機遇。只有考上童生,才有機會去州府進學,才有更好的機遇。有些人一輩子碌碌無為,止步于縣考,到了七老八十了,還在考童生試,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并不罕見。
考試這一日,趙春秋課業未成,就算報考也是送人頭,所以這一次縣考,他并沒有參加,不過書院放假,正好可以陪著蘇云去看看熱鬧。
考院在城南河畔,這一日蘇云早早便起來,檢查了一遍文房四寶以及驗明正身需要的文牒備齊沒有。不得不說,那位素未謀面的宋學正,真是及時雨,這脂硯齋的筆墨蘇云用了幾回,感覺得心應手,比起之前在用的劣筆真是好太多了。
“云哥,我娘準備了糖糕。待會兒我就在考院外等著你。中午就在這里解決午飯了。”姚嫻準備好了哥倆的飯食,一大早就去河邊洗衣去了。
蘇云點了點頭,“那麻煩你了。”
趙春秋憨憨一笑,“哪里的話。我們兄弟倆還客氣什么。今天云哥要好好加油,爭取金榜題名啊。”
蘇云拎著考箱,笑道:“放心,不會讓你和姚嬸失望的。”
“喲,這不是我們的蘇大家么?來來來,都來拜見我們昆縣書道的希望,都叫蘇大家。”王慶吆喝著幾個同窗,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聚攏在了蘇云面前。
天啟大陸書道昌隆,九國割據,天院唯尊。但凡在書法上有造詣的高人,都被冠以“大家”二字。不過王慶這一聲“蘇大家”,絕對是嘲諷多于恭維。
“王慶,今天我云哥要考書科,沒招惹到你吧?”趙春秋一臉陰沉地說道。
“沒有。我哪里敢招惹蘇大家啊,蘇云啊,你是我昆縣書道的希望,今日一定要金榜題名啊,若是連個童生都考不上,這蘇大家的名號,可是連劉教習、宋學正的臉面一起丟盡了。”
“你!云哥,我們別理他。”趙春秋知道今日不是發狠的時候,要是延誤了蘇云考試,更重要的是保持一顆良好的心態。
蘇云一直微笑著看著這幾只猴子耍來耍去。比起劉義山、蘇青松等人的不信任,這幾個同窗紈绔顯然更加地“可愛”。
“這聲蘇大家,我心領了。要是今日考得不錯,我會和劉教習說,多虧了你們幾人這提前的恭賀。”蘇云繞過裝腔作勢的王慶,跟著趙春秋朝考院走去。
王慶一愣,沒想到這個蘇云心態如此良好。他今年也不考縣考,就是想過來惡心一下蘇云,最好是讓蘇云心態爆炸一下,可惜非但沒得逞,還讓這混蛋占了便宜。
“老大,怎么說,我們還追上去么?”
“慶哥,我去把那小子的考具給沒收了吧,看他還狂不狂了!”
王慶一巴掌打在那小弟的頭上,“蠢貨,沒聽明白他話里有話嗎?我們再過分點,他考上了,呸,他怎么能考得上,他考不上,就會賴在我們身上!你們想找死嗎?”
“這個蘇云好卑劣啊!”
王慶目送著蘇云走入考院牌坊,笑道:“我們就靜靜地看著這小子出丑吧。”
……
……
蘇云到考院前的時候,這里已經是排滿了人,有些長相熟悉的,有些則是不認識的,有的看上去比他還要小個幾歲,有的則是頭發花白,一看就是在考場拼搏了大半生,仍然不死心。
趙春秋不是考生,只能留在牌坊之外,朝蘇云揮了揮手之后,就拎著飯盒等在外面了。蘇云倒是沒感到太大的壓力,雖然短短幾天不能使他書法精進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但他感覺,考書科應該并不是想象當中那么難吧。
“小兄弟,你這是考第幾次了?”
蘇云朝前面那個老頭笑了笑,“頭一回。”
老頭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看著蘇云說道:“莫要緊張。多考機會,總能考上的。”
蘇云:“……”
怎么聽著就像是老伯你考上了似的?哪里來的自信?
“我姓吳,叫吳文才。”
暈,這名字,老伯你能考上才怪了……
“吳老伯你好。”蘇云只能招呼一聲。這別的考生,要不趁著最后的機會在讀經誦詩,要不就是一副正襟危立的樣子,這位吳老伯怎么就像是來看熱鬧似的。
“怎么能叫老伯呢?!”
蘇云一愣,“那……吳老叔?”
“叫吳兄才是!你我是同屆考生,以兄弟相稱最為何時,若是一道金榜題名,那就更是雙喜臨門了。”
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