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晚來欲雪。
劉義山鎖好書院的大門,縣考過后,書院放年假,這時候也無課業要上,蘇云來時,劉義山正在房內讀書。
“縣尊大人設宴?蘇云,你可知所謂何事?”
蘇云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很清楚,不過想來總不是什么壞事。”
劉義山點頭道:“近來我聽說,你在考試那日,不僅壓壞了考房,還將宋學正的手給壓傷了,想來匪夷所思,到底怎么回事?”
兩人并排走在仁義巷中,這條去縣府的小巷,較為清凈。
“倒是沒什么大事,學生的考卷傾注了墨韻,所以有些沉,就壓壞了考房,宋學正不小心,所以考卷就壓到了他的手。”蘇云倒是沒有對劉義山隱瞞,這事情早晚都會讓人知道。
劉義山驚訝地看著蘇云,道:“墨韻!你已是書科童生了?”
“這個學生也不知道。”
劉義山搭著蘇云的肩膀,左右望了一眼,神情嚴肅地說道:“此話當真?”
蘇云將考試那天引動的異象與劉義山說了一遍,劉教習越聽越凝重,說道:“看來我是低估了你,蘇云,此事萬不可讓旁人知曉。”
“為何?”
劉義山道:“這個世上永遠不缺天才,剛極易折,你得懂得保護自己。”
“您是說……”
劉義山笑道:“你知道為什么我明明知道王慶幾番欺負同窗,對他卻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王家不好惹。”
劉義山說道:“小懲小戒可以,但真到了利益危害之上,小狗會咬人,你就不能確保老狗是不是也會咬人了。”
“教習是覺得劉縣令要革除王慶學籍一事,是我操之過急了?”
劉義山點頭道:“王家不簡單。”
“請您指教。”
劉義山說道:“書科童生,據我所知,王家就有兩位。”
“兩位?!”
劉義山點頭道:“一位是王家族人,另一位是王昌其請來的教書先生。”
“不是都說昆縣無書法人才嗎?怎么突然就冒出來兩個書科童生?”
“我不是說了嗎?人都是懂得保護自己的,王家號稱昆縣第一家,若僅僅是兩個儒生秀才門第,你覺得這第一家還坐得實嗎?”
蘇云看到空氣中突然飄起了雪花,便早有準備地撐起了油紙傘,“先生怎知曉?”
“我去過王家,見過一面。而且這事,宋學正、劉縣令都知曉。”
蘇云心里一顫,聽劉義山這么一說,他忽然之間,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這個劉承,也不是什么老好人!
劉義山看到蘇云沉默不語了,便道:“好了,你也莫要太過擔心。你能入得書科,我臉上也有光彩。若是將來鯉魚躍龍門,成就一代書家,那我就算看不到那一日,也能含笑九泉了。”
蘇云聽這話怪怪的,便道:“教習過獎了。”
兩人走到縣府門口,蘇云抖了抖傘上的雪粒,這才沒一會兒,這雪就在傘上積了薄薄一層,看來一時半刻是不會停歇了。
“兩位,請吧。”差吏通稟之后,就帶著蘇云和劉義山往縣府后廳走去。
進了縣府,劉義山的話就少了,基本就是“多謝、嗯、好”諸如此類的應答,看樣子之前蘇云真是小看這位書院教習先生了。表面上是個書呆子,心里卻門兒清。
“見過縣尊大人。見過學正。”
“來啦。”劉承側頭看了眼蘇云邊上的劉義山,皺眉道:“這么是你?”
蘇云一愣,這話什么意思?
劉義山不明白縣令的意思,便道:“晚生劉義山,是本縣書院的教習,見過縣尊大人。”
“我知道是你,我是問,你怎么來了?”
劉義山看向蘇云,一臉疑問。
蘇云也是愣了一下,說道:“縣衙的差吏大哥來寒舍告知學生,縣尊大人在府上設宴,命學生同教習一道來,難道這不是縣尊大人的意思?”
劉承皺眉道:“我說是讓你和尊師一道來,若是書院教習,我直接命人通知劉教習即可,何必來支會你?”
蘇云心說這有什么不一樣嗎?他還是不懂劉承這話里的意思,聽著總像是請錯了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