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驢的王自然直到下了驢,這等候在門口的劉縣令以及諸生都沒反應,一個個抖得跟篩子似的,在寒風之中擦鼻涕。
夏侯策從樓內走出來。
劉承見到夏侯策的身影,忙問道:“夏侯公子,這筆髯翁何時才到?”
“先生已經來了。”夏侯策走到還在跟店小二討價還價喂驢和喂馬價格的王自然身旁,付了驢的草料錢。
“多的賞你了。”
小二掂了下手里的一兩銀子,露出笑容,“多謝公子。”
夏侯策朝王自然行禮,“先生。”
“敗家啊,一兩銀子,夠吃半月草料了。”
“這位就是筆髯翁吧,在下昆縣縣令,劉承,早就聽聞筆髯翁之名,久仰久仰。”
王自然點點頭,說道:“劉縣令客氣了。”
跟在劉承身后的儒生們也紛紛行禮,這樣的書法秀才公,可不比縣里那些秀才郎,不然劉承也不會如此厚待。
“來,筆髯翁上座。”
夏侯策和夏侯青青這會兒跟在筆髯翁身旁,這劉義山才得空來到蘇云身邊,擔憂地問道:“方才與你起爭執的,和筆髯翁關系匪淺啊。”
“哦,劉教習,你也來了?”
劉義山搖頭笑道:“我本不愿來。宋學正稱病躺在家中,我過來,就是陪個座罷了。”
蘇云心中暗道:還是咱們宋學正舒坦啊,不管有事沒事,干脆直接告病,真是老狐貍。
“我們也上去吧。今日你可得好好表現,若是能入得筆髯翁法眼,來年開春入州府天院,可就有個倚仗了。”
蘇云疑問道:“教習之前不是說,這十縣案首,就有資格拜入天院院卿門下,這筆髯翁總不會是天院院卿吧?”
“你啊,拜入院卿門下是不假,可那些院卿,哪一個不是赫赫有名的書法大家,門下弟子無數,背后或許還有家學傳承,同姓族人,門生故吏,這大大小小這么多學生弟子,你想想你能占多少分量?”
聽劉義山這么一講,蘇云倒也覺得不假。不過自己有神秘的黑色石碑可以觀《禮器碑》,筆法精進得倒也不慢,最重要的是,如今那北蠻巫士的銘文吸收,對他的修為有很大的幫助,所以并不擔心自己會落后到哪兒去。
樓上最大的雅間,早就擺好了桌椅。二三十人坐在一道,一點也不顯擁擠。蘇云跟劉義山走進去的時候,筆髯翁和劉縣令兩人正互相推讓著正位。
“筆髯翁,您德高望重,在座的都是晚生,這文會,定是由您來主持大局的,您上座。”
筆髯翁推辭再三,說道:“老朽也就些筆墨功夫,論文章詩詞,那簡直是不堪入目,有何德才來主持這文會呢?今日過來,就是湊個熱鬧,還是有劉縣令您主持就好。”
劉承見請不動筆髯翁,也就不再強求,說道:“既然這樣,那諸位就依次入座吧。今日臘八文會,有筆髯翁坐鎮,本官相信,定會精彩紛呈。”
蘇云和劉義山坐在末尾。
筆髯翁左右張望了兩眼,見還未開席,便問道:“劉縣令,本縣那位書科童生呢?不知今日可曾過來?”
劉承掃了一眼,說道:“蘇云,怎么坐這么后面,來來來,你可是這次縣考的十縣案首,過來過來,坐到本官右座這邊來。”
原本坐在劉承右邊的那個縣考經義科案首,也就是本縣第一名,聽到這話,趕緊起身讓座。
今年蘇云是黑馬,同樣,這位儒生案首,同樣也是一匹“黑馬”。
蘇云本想說不用這么麻煩,然而看到這位老兄已經“自覺”地起身讓座了,自己磨嘰下去,估計劉承又要發飆,就和劉義山打了個招呼,起身走到那個位置前。
“學生見過縣尊大人。”
“學生見過筆髯翁。”
劉縣令點了點頭,笑瞇瞇地說道:“筆髯翁,這位就是本縣書科神童,蘇云。”
筆髯翁看了眼蘇云,心中暗道:墨韻倒是不弱,只可惜遠沒有那二試卷面來得讓人驚嘆啊。
蘇云不知道的是,書科秀才看童生天資如何,也跟看剛出籠的大饅頭似的,誰身上冒的“蒸汽”比較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