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給我好...好說話!”張顯揚聽郭聞的聲音木木的,斷句還有點奇怪,以為他熬夜打牌還沒睡醒,又聽他張嘴不提還錢,卻說寶貝什么的不著邊際的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別...提什么寶貝不...寶貝了,今天有...倆人找你,一個姓...閻,一個...叫老三,你...認識他...們嗎?”
一聽到老閻和老三的名字,郭聞那只右眼瞬間瞪的老大,流露出恐懼的神色,身體像篩糠一樣前后大幅度地擺動起來,接著他渾身一震,左臂仍然緊貼身體,左手卻吃力的向上轉動并且用力按住左肋下方,好像正經受極大的痛苦,以至于難受地蜷縮著蹲在了地上,開始不住的大聲咳嗽。
郭聞這套動作把張顯揚搞愣了,他這才注意到郭聞的臉色很差,不知怎么弄得皮膚灰不拉幾一點血色都沒有,頭發上和身上濕噠噠的,似乎還散發著薄薄的水汽,蹲在那里活像一個清晨馬路旁邊掛滿露水的水泥隔離墩。
“郭聞兒,你...肚子疼是嗎,出這么...多汗!都這樣了...你還熬夜!趕...緊去醫院!”縱然被坑得慘兮兮,張顯揚依然拿郭聞當兄弟,說著就晃晃蕩蕩地想過去扶他起來,送去醫院。
“不用!”郭聞又是靈巧地避開了張顯揚,停頓了一會好像不那么難受了,接著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依然佝僂著身子,雙臂緊貼身體,繼續保持半張臉對著張顯揚的姿勢,仍然用那個奇怪的語氣對他說,“你跟,我去,那,寶貝,拉回,來還錢。”
張顯揚看他狼狽的樣子,感覺心里有點不落忍,心說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寶貝,于是借著酒勁跟著郭聞一步三晃地向前走去。
張顯揚在市里蹬著三輪走街串巷了五六年,不能說熟悉每一條路,但至少圍著他的小賣部方圓幾十里閉著眼都不會走錯,但是跟著郭聞走了二十分鐘,張顯揚卻越走越不認識了。
不僅四周一個人也沒有,本應聒噪無比的各種鳴蟲此時跟說好了一樣鴉雀無聲,天空上黑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片片飄過,把月亮遮得若隱若現的,時有時無的月光將道路兩側的樹影掩映得更加婆娑,地面在忽明忽暗的路燈照射下仿佛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張顯揚略感奇怪,沖前面悶頭走路的郭聞喊道:“郭聞兒,你...你小子這是走...哪來了?”郭聞聽張顯揚這么一問,停頓了一下,隨即像心虛的人被發現破綻一樣,也不說話,只是加快了速度。
“誒誒,你...小子上...滿弦了...等會...我啊!”張顯揚沒有感覺到郭聞的異樣,也加快腳步想跟上他。剛追了沒兩步,張顯揚突然感到酒勁上涌,有人喝多了會漏酒,有人喝多了會嘔吐,他這人跟別人都不一樣,只要一喝多,肚子準唧了咕嚕的。
“不...不...行我走不...了了,我...得找個...地。”俗話說憋尿能行千里,憋屎寸步難行,張顯揚停下腳步,四下張望尋找合適的卸貨地點。
郭聞像是沒聽清張顯揚說的話,頭也不回,生硬地催道:“馬上!到!走!走!走!”
“走...走...走,走個屁啊...走,爺爺...我...得給這片地...施點...農家肥再...說。”張顯揚也不理他,自言自語似的嘟囔著。
“桀!桀!桀!”郭聞像后腦勺長了眼一樣,見張顯揚蹲著不動,突然變得怒不可遏,只是他還是不愿意轉過身來,所以把雙腿交替向身后伸了幾下當做試探,慢慢熟練了之后,兩只胳膊緊貼在身體兩側,一步步倒退著向張顯揚蹲的地方挪了過來,同時嘴里還在不斷桀桀怪叫。
張顯揚眼看郭聞倒退著過來,馬上就要撞到自己,剛想躲開,突然記起自己正在破關的緊要關頭,只好硬著頭皮保持原有的體位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