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夏離開之后,石永新到了后堂找到姚善,道“府尊,京師縹緲閣之事與我們蘇州府之事毫無關系,是那人故意混淆視聽,擾亂判斷。”
姚善也是被薛夏給嚇唬住了,畢竟一旦坐實“蘇州官差成了通判家奴”,那后果太嚴重,說不得所有人都要烏紗不保,還可能掉腦袋。
也正因此,姚善才失了分寸與理智,被薛夏的言論牽著走。
現在被石永新一提醒,姚善才恍然,胡忻與衙役的事,根本就不存在“家奴”的問題,原因很簡單,胡忻是蘇州通判,有職責有權限調動衙役,這是他職責范圍內的事,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執法不當的問題,不涉及其他。
“此人十分厲害,他到底是何人”
姚善有些后怕,自己堂堂知府,竟然還被人兩句話給嚇得忘記了本末。
石永新嘆息道“我們對此人底細并不了解,看他氣勢與談吐,不像是村野之人,當下之計,還是應問明他身份才好查辦。”
姚善臉色一沉,嚴肅地說道“他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毆打官差無論他是誰,背后是誰,都不能寬恕胡通判牽涉其中,此事就交給你來調查。”
石永新有些為難,道“胡通判畢竟是老人,而且與班頭、牢頭、六房的人熟悉,若由我來接手調查,會不會不太合適”
姚善冷冷地看向石永新,陰森的目光中帶著怒火“胡忻只是通判,你是同知府衙姓明,不姓胡你若不敢辦,那就寫一封請辭信,本官可以代勞轉交朝廷”
石永新見姚善發怒,只好低頭答應,剛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回過身來問道“若此事由我負責,那王康御史之事”
姚善有些頭疼,監察御史死在蘇州,這可是大事,無論是不是意外,都察院都不會放過蘇州府,彈劾奏章怕是少不了。
而自己朝中無人,若有人暗地里陰幾下,胡亂編造幾句要命的話,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胡通判不是已結案了,就以此為準,擬好文書,早日送到京師吧。”姚善知道事情拖不得,說完之后見石永新沒有離開,不由問道“還有何事”
石永新旁顧,見沒有其他人,便低聲道“府尊不認為老宅倒塌致死有些不合情理那日即無地龍翻身,也無暴雨大風,平白無故這房子就塌了”
“你認為王康之死另有原因”
姚善面露驚訝。
石永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蘇州城老,廢舊宅院也不少,老宅倒塌的事可不多。為何偏偏就王康所住的老宅出了事,若不解釋清楚這些問題,即便我們將奏報送給京師,怕也會被打回來重新調查。”
姚善來回踱步,思考著其中關節,最后道“把案情文書送到我桌案上吧,我親自調查此事。”
石永新見姚善也信不過胡忻,就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一旦可以證明胡忻案情文書有假,就算他不倒,也會元氣大傷,日后蘇州城真正的話事人就要變了。
地頭蛇壓過江龍
幾年了,過江龍要翻身,蛇又能咋滴
石永新找到推官孟學敏,問道“先前被關押來的犯人被關在哪里,可有人與其他接觸過”
孟學敏明面上與胡忻關系不錯,但本身并非胡忻一伙,其更多只是一個尋常官吏,并不想參與到府衙內部紛爭中,即不站隊通判,也不得罪知府、同知。
但此人也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盡職盡責。
說來也正常,孟學敏只是下基層鍍金來的,此人是建文元年的進士,只不過因為成績偏差,沒有被選入翰林院,而是被分配到了蘇州當了推官,只要熬上三年,吏部考核一過,人家就能往上爬,實在是沒必要摻和地方權勢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