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著急的常百業,侯淺淺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說“周大匠、梁文星也參與其中。”
常百業不再踱步,慌亂的眼神變得安定下來。
對啊,參與游說三王的可不止是晉商曹有山,還有徽商周大匠,浙商梁文星。
天塌了,不是個高的人扛,是所有人抗。徽商與浙商不想被朝廷一棍子打回洪武時代,就應該和晉商一起想辦法才對。
沈家。
沈一元也聽聞到了這個消息,心態卻比常百業好許多。
說到底,周大匠與沈一元都只是徽商,兩家只有合作關系,并沒有形成一個整體,有著一定的安全距離,周大匠就是掉河里淹死了,也輪不到沈一元哭喪。不像是曹有山,他是八大晉商之一,又是晉商商會的高層,真要被拉到菜市口咔嚓了,常百業還得負責收尸。
但周大匠畢竟是徽商中的代表性人物,他的舉動很容易被朝廷與外界視為徽商集體的行動,繼而牽連到所有徽商,正所謂覆巢之下無完卵。
沈一元嚴肅地看著有些疑惑的沈修德,說“周大匠只是匠人出身,缺乏遠見與危機,他崛起于徽商,靠的不是真正的本領,而是朝廷開放大海的契機。此番卷入遷都之事,怕是擔心朝廷遷都北平,南洋貿易會因此為停頓,他家的船生意做不起來。”
“你要記住了,做生意也好,做學問也好,首先要先做一個有頭腦的人,要有看穿問題的智慧,看遠一點的目光,切不可貪戀眼前,失了分寸,更不能因利益進退失據,需權衡大勢,順勢而為,方可昌盛。周大匠造船,就自以為能逆水行舟,可他忘了,他身上可沒插著桅桿,也沒有風帆”
沈修德認真地傾聽,并牢牢記在心中,之后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父親,此事我們怕不能置身事外,可還有補救之法”
沈一元沉吟許久,搖了搖頭“難”
潤娘眼神一亮,連忙說“夫君說的是難,不是說沒有辦法”
沈一元目光中有些陰翳,憂傷地說“之前朝廷準許商人參與到大運河管理提議,這是洪武朝絕不敢想象之事,可見建文皇帝是有心提升商人地位,大力發展商業的。這才多久,大運河尚未貫通,商人就翹起了尾巴,朝臣中有不少人是瞧不起商賈的,這次怕會有大風波,商人不付出點代價,怕是無法自全。”
潤娘埋怨著咒罵“他們惹了麻煩,讓所有商人倒霉,他們就不怕報應嗎”
沈一元嘆息,報應之說也不過是過過嘴癮。
“母親,給父親準備一把傘吧。”
沈修德看了看外面的天,不知何時變得陰郁許多。
沈一元贊賞地看了一眼沈修德,接過潤娘遞過來的油紙傘,對孫掌柜說“你也去準備下吧,請帖應該馬上就到。”
孫掌柜敬佩沈一元,他說得沒錯,常百業的請帖真的送到了沈家。
陽春酒樓。
常百業設盛宴,親至酒樓門外迎接沈一元。
看著正值壯年,沉穩自信,還略帶簡樸的沈一元,常百業不由地暗暗吃驚,早就聽聞徽商富貴者多,而奢靡者少,甚至有傳言,沈一元返回徽州婺源時,竟連牛車都不雇,直接帶著老婆孩子走路回去的。
沈一元也打量著常百業,雖說兩人曾有過幾面之緣,但都因為距離遠或場合不合適,并沒有結識,仔細看常百業,此人很是年輕,不到而立之年,卻已是名聲赫赫,操持晉商中常、候兩家買賣,把控晉商商會會長,還曾做下買斷安南財富的驚天之舉,是個厲害人物。
“常會長,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