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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依靠著一棵樹,看著一旁的丈夫,咳了咳,開口道“你何苦跟著我,疙瘩瘟會染上你的,離我遠點吧。”
方四周擦了擦眼角,對方氏說“自從腿摔瘸了之后,我總感覺活著什么都沒意思,趕走了孩子,也想過趕走你,我就是個混賬。”
方氏低頭看了看手,拉開衣袖,手臂滿是血紅色,不用說,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孩他爹,你也別自責了,我走了之后,你記得給孩子們留個信,讓他們努力把債都還清了,咱們做人,不能虧了良心,背下的債,就得還清了。”
方四周搖了搖頭“你放心吧,債應該不用還了。”
方氏想了想,默然地點了點頭。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可如果債主死了呢,債主一家人都死了呢,討債的人沒了,那自然也就一筆勾銷。
張望會死的,他個黑心的人,也一定會連尸體都黑透。
疙瘩瘟起來的時候,沒有幾個人能幸免于難,方氏未必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是最后一個。
方四周看著死去的結發妻子,草草掩埋了之后,便哭著回到了黃土關,先是去了張望家門外,然后叫喊著張望,見張望出來,更是撲了過去,若不是幾個打手拉著,說什么也要咬他一口,不過沒關系,口水啐他臉上了。
挨了一頓揍的方四周并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縣里,找到了黑心的農稅司、稽查司官員,然后上山,找到了克扣掉自己錢鈔的管事吳真。
一場黑暗的報復,蓄意的報復,惡果顯現出來,短短七日,黃土關六十多戶人家,就死了一百多人。
婦孺,老人,青壯,只要是病倒了,幾乎就沒一個能挺得下來,地主黃望也病倒了,還念念不忘叮囑孩子要收賬,可兒子也病倒了,比黃望還不能抗,先一步走了。
不僅是黃土關,麥溪鎮也出現了疙瘩瘟,為營造新都砍伐木頭的山上也出現了疙瘩瘟,短短半個月,就有超八百人死去,一些鄉民為了活命,拖家帶口跑向邵武。
邵武知府李熙聽聞地方上出現了疙瘩瘟,命令同知陳順關閉城門,明令告知城外百姓,不準進入城內,為了讓災民離開,陳順自作聰明,命人從城墻上丟出去了一代代糧食,結果適得其反,導致災民直接駐扎在了城外,沒吃的就找城里要。
可在疙瘩瘟面前,有吃的并不能解決問題,當一個接一個人死去的時候,災民也不敢再聚集,紛紛逃命而去。
李熙認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但災難卻剛剛開始。
隨著災民流動,疙瘩瘟開始快速傳播,溢出邵武府,傳入到了延平府、建寧府。
邵武知府李熙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奏報朝廷,也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其他府縣,更沒有在第一時間表現出擔當,控制住已經感染、潛在感染的災民,以致于疙瘩瘟擴散出去,形成了更為災難的結果。
七月中旬,頂著燥熱的太陽,麥溪鎮的楊詹帶著母親、弟弟與妹妹,如同叫花子一般,抵達了京師城外。
楊詹跟隨父親楊谷學習過醫術,知曉疙瘩瘟傳染起來很是厲害,為了避免自家人帶病,將病疫帶入京師,楊詹硬是帶家人躲在山里當了七天的野人,之后才是換掉衣服,沖洗干凈朝著京師進發。
即便如此,這一路上還是吃盡了苦頭,翻山越嶺,走得滿是腳泡,楊詹大人一個尚能堅持,可苦了母親還有只有十五歲的弟弟、十二歲的妹妹,腿幾乎都要走斷,硬是咬牙堅持到了京師,此時距離疙瘩瘟爆發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