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的練子寧看著番薯,一臉的慚愧。
在這之前,練子寧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世上有畝產十石的農作物,認為朝廷對鄭和水師將士的封賞太過,尤其是名不見經傳的人搖身一變,成為了五軍都督府、水師都督府乃至朝堂之上的重要人物,心里就不舒服。
朝廷對外宣傳是一種謊言,而謊言,經不起檢驗。
練子寧想過,只要等新糧食的產量出來就上書彈劾鄭和、朱能、駱冠英等人,理由就是功不配位。
國公,侯爵,伯爵,這可是給立有軍功,開疆拓土的勇士的,鄭和不過是一個太監,憑什么當國公,朱能不過是一個船夫,憑什么當侯爺
船隊跑到天邊去,你們也沒殺敵,也沒開疆,憑什么得到如此大的封賞
不公平。
可現在,練子寧感覺臉火辣辣的疼,似乎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多少人在等著看水師將士和朱允炆的笑話,可人家也在看文官的笑話啊。二十多石的產量,遠遠比朱允炆宣傳的要多得多
戴德彝捏碎了一塊土坷垃,拍了拍手“這產量沒有作假,番薯都是剛打出來的,土壤也是今日才翻新的,不可能是外地番薯運過來,然后連夜埋到土里的。”
練子寧重重點頭。
為了這三畝地,國子監農學院幾乎把課堂都搬到了地里,院長盛仲更是幾個月沒回家,一直待在這里看著,沒有人能作假,也不可能有人翻開土地,塞進去一些番薯,然后造出高產量的結果。
“二十三石,恐怖的產量,我們成小人了。”
戴德彝搖頭自責。
練子寧看著一袋袋番薯,勉強扯出笑意“永嘉學派主張調查之后再下結論,許多官員等不及新糧種結果就開始彈劾。我們也是,固執地站在不承認、否定的立場上,打心底不想看到水師將士的好,這些年過來,我們的修養還是不夠啊。”
戴德彝用手指甲劃開番薯皮,說“誰能相信世間有畝產十石以上的農作物,這超出了我們的認知。”
“可皇上相信,水師將士相信,水師將士家眷相信,還有不少百姓都信”
練子寧握著拳頭。
戴德彝看向與耆老笑談的朱允炆,搖了搖頭“說到底,我們不如國子監的監生們啊,他們敢想,敢闖,敢求證,敢信,而我們,眼界有限不說,還不愿意接受新觀點啊。”
練子寧不得不承認,老官員面對新型的國子監官員時,多少顯得有些心胸狹窄,眼光狹窄,智慧不足,就連辦事能力,也明顯不如這些新人。
駕馭不住,死死勒緊,這就是主官的緊張狀態。
番薯大豐收的消息很快傳開,尤其是耆老們親眼見證,口口相傳,不等第二天建文報登載,番薯畝產二十三石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京師,并傳向各地。
巨大的產量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無數人家都渴望得到番薯,可朝廷根本不賣,皇上說了,這些都是種子,來年擴大產量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