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輪吱吱呀呀,車廂檐角的鈴鐺,叮叮作響。
從武府出來,宗楚客的心情不佳,別看他這些年在官場混,一點好事也沒干,可他心里也不服氣。
他的才學能力,哪一點比不上那個草包武三思,這么多年來,竟然還要被他壓制,天天跪舔,真是老天沒眼!
宗楚客時常為自己不能晉級頭號大壞蛋而感到遺憾。
正走到半路上,他的門客周正,就跳上了車。
“尚書,大事不好了!”周正急急忙忙,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宗楚客卻因為此人打斷了自己的思緒,深感厭惡,怒道:“急什么急,有什么事回府再說!”
“這件事可不能回府說,”周正連忙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尚書,金錠丟了。”
“什么!”
宗楚客這時的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還大。
他剛在武三思那邊夸下了海口,這事情怎么就砸鍋了。
昨天還聽探子回報,一箱金錠已經起運,就等著送到洛陽。
怎么會丟了?
“怎么回事,仔細講講。”
周正擦擦汗,急道:“其實也不是丟了,而是被人劫了。昨天我們把金錠裝船,一路上運的好好的。可誰知,都已經走到洛水渡口了,金錠就讓歹人給劫了。他們大概有十幾個人,個個武藝高強,黑衣蒙面,跳上船頭,二話沒說,就開始行搶。我們派出去的人,抵擋不過,東西就被他們給劫走了。”
“你們怎么辦的事!”
“查到是誰搶的了嗎?”
“查不到,身手利落,好像是野路子的。”周正慚愧道。
宗楚客簡直不想搭理他,這些人辦事真是越來越廢了。
這么點事情也辦不好。
“尚書,趁著現在還沒走遠,是不是去郡王那里通報一聲?”周正事情辦得不漂亮,只能試探宗楚客的意思。
“告訴他?告訴他做什么!”
周正這就奇怪了:“沒有黃金怎么坐實這件案子,郡王明日就要稟報陛下,我們拿不出證物,那怎么成?”
宗楚客一擺手,笑道:“管他呢,兜不住也是他的事情!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他心中暗笑,看來明天,武三思在朝堂上,要丟大丑了。
誣告桓彥范,雖然不至于讓武三思跌倒,但至少也能折損他一成的功力,順水推舟,宗楚客愿意送他一程。
…………
河北五州,鄴城郊外,一隊勁馬極速前進,馬鳴嗷嗷,皮鞭聲聲,到處都是風聲,馬蹄聲。
隊伍行進到此處,是一片紫竹林,范圍廣大,四處渺無人煙。
負責護衛的羽林衛吳浩,敏感的神經,很快就察覺到了這里的危險。
吳浩縱馬上前,稟道:“桓侍中,這里太過偏僻,恐有危險,下官以為,我們當加快速度,趕緊沖出去!”
災情緊急,就連五十多歲的宰相桓彥范,也放棄乘車,改為騎馬趕路。
他暫時放下災情,趕回洛陽,也是為了丟失的一箱金錠。
都怪他太忙了,看管不嚴,才讓歹人得了空子,盜走了黃金。
此行正是要趕回洛陽,向陛下稟明案情,并且請求大理寺詳查此案。
亡羊補牢,必須要快。他深思片刻,點頭道:“好,讓兄弟們再辛苦一下,老夫記得,穿過這片竹林,前面就有官驛了。”
吳浩領命,馬上跟官兵會合。
幾人縱馬狂奔,卻終究還是不敵壞蛋的陰謀埋伏。
頭頂上響起一陣呼哨,護衛們立刻警覺起來,收束隊伍,將桓彥范簇擁在中間。
冷風呼嘯,身旁竹葉圍聚一起,發出磋磨的沙沙聲,搖曳著人的心靈。
護衛們片刻不敢放松,個個都盯著四周竹林中的異動。
幾根細竹竿上,猶如靈蛇一般,幾個黑黢黢的人影,沿著竹竿出溜而下。
吳浩立刻反應過來,不好!
有埋伏!
不要慌,保護侍中!
幾人擺好陣型,寶刀都已出鞘,然而,他們卻有一個先天的弱勢。
馬,他們有馬!
敵人已經漸漸逼近,全是整齊的夜行衣,半蒙面,顯然是有備而來。
面對危機,人可以忍住恐懼,可馬匹卻必不能如人一般。
它們的知覺,天生比人還要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