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眾人都沉默了,就連在帳外站崗兼偷聽的老九,也對他的遭遇泛起了同情。
“后來,我就遇上了沙坨將軍。”一番話說完,他已經眼眶通紅,淚流滿面,作為在場唯二的知情人,杜饒便自告奮勇,跳出來幫他解圍。
“本來我一收到你們的來信,就馬上啟程趕往靈武郡,可是,無名子你是知道的,我這人雖然腿腳麻利,可是他禁不住餓。”
不屑的眼神,明確了無名子的意思:瞧你這點出息。
“你們也別嫌棄,要不說是無巧不成書,如果不是我四處找飯館,也不能遇上沙坨將軍。”
嘖啊!
他又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那天我正走到定水沿岸,隰州境內,看到個熱鬧的地方,我就撒開丫子找啊!”
他大手一揮,仿佛他要找的并不是解決下一頓的飯館,而是逃竄的敵軍。
嚯,那個氣勢啊!
表演完畢,他還挑了挑眉毛,給無名子飛了個眼神,無名子無奈,只能扶額嘆氣,催促道:“大軍還等著開拔,你撿重要的說。”
杜饒的表現欲沒有得到滿足,頓時垂頭喪氣,就連說話都沒了激情。
“后來,我終于找到了一個小酒館,看起來臟兮兮的,地方也不大,要是以往,我肯定不會在這樣的地方吃飯。可我這次的任務也實在耽擱了很長時間,囊中羞澀,所以只能湊合了。”
“我一進小酒館,菜還沒有吃上兩口,就看到了沙坨將軍,你們也許不太認識他,可我是很熟悉的,我天天在大唐境內傳遞消息,甭管是朝廷大員還是邊關大將,他們的面貌經歷我都十分清楚,我上前搭訕,將軍馬上就承認了。”
他越說越激動,話語的密集程度迅速上升,在場眾人全都面無表情,可他仍然滔滔不絕,還自我感動上了。
“要不是我,你們恐怕就再也見不到沙坨將軍了!”
他嘆了一口氣,用切切的語調暗示眾人自己的功勞,遺憾的是,他們似乎并沒有受到他的感染。
看他的眼神,可以用冷漠來形容。
居然沒人捧場!
杜饒也不是這么沒有眼力的人,他清咳幾聲,便換了個沉穩的聲線,請示道:“沙坨將軍想回到朝廷謝罪,兩位將軍的意思是?”
無名子看看李多祚,卻不說話,李多祚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是個什么意思,你這能說會道的人物,居然癟嘴巴了,這么得罪人的事情,你想讓我上啊。
骨碌一聲。
沙坨忠義當著兩人的面,就跪了下來,他匍匐在地上,唉聲祈求。
“兩位將軍,沙坨乃是敗軍之將,本無顏再面對天顏,如今也是茍延殘喘,現在我只想回到朝廷向陛下謝罪,也講明我靈武軍將士之忠勇。如果,二位不愿意帶著我這累贅,也不必為了我心煩,我這就自我了斷!”
他的黝黑大手中,瞬時出現了一把匕首,沙坨忠義撫摸著那锃亮的刀尖,深情無限。
這把匕首,還是他當年初登戰場時,從敵軍手中繳獲的,作為第一場戰勝的紀念,這把并不昂貴的小刀一直在他的身上帶著,從不離身。
如今,他能用這最初的勝利結果自己,也算是上天給他的恩賜了。
只是苦了跟著他浴血奮戰的數萬將士,他死之后,他們也許就要背著永恒的罵名,沒有昭雪之日了。
“兩位將軍,來生再見!”
“沙坨將軍!”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