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內,虛無一片,渺渺茫茫無人見。
逍遙一步憑虛御風踏出,卻不知走了多少距離,四周不分東西南北,不知白天黑夜。
逍遙有點心虛,總不是自己搞事,道祖親手下場要鎮壓自己吧。
無知世界,總是讓人害怕。逍遙穩住自己的心神,隨地盤坐起來,默念道: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現乎隱,莫顯乎微,君子慎其獨也。”
如此儒釋道三家經典反復默念,逍遙方才稍稍壓住自己心里的驚怖。
突然,一點燭火乍現,在前方迷霧中搖曳。逍遙不為所動,仍自默誦經典。
不覺間,逍遙看見一只蝴蝶在翩翩起舞。蝴蝶時而在花間著陸,時而在草尖滑翔,飛過一片湖泊,清水漣漪,清波倒影中,逍遙驚覺,自己便是這只蝴蝶。
蝴蝶在山海間徜徉,快樂而無拘束,歷夏經秋,生命倏忽而止。
逍遙醒了過來,看著蒙蒙中搖曳的燭火,恍惚間分不清夢與現實,是自己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化成了自己。
“汝是誰?”一道宏大的聲音自虛空四方襲來,直直問進逍遙心底。
逍遙喃喃道:“我是誰?”
“我是蝴蝶?”“不,我是鯤鵬。”“那蝴蝶又是什么?”
宏大的聲音再次從四方傳來“汝是誰?”
逍遙道:“我不就是我嗎?”
那聲音再次問道:“汝是誰?”
霎時,如水滴入湖鏡,一圈圈漣漪在逍遙心中蕩漾開來,一棵黃芽破土而出,逍遙悟了。
彼與此,陰與陽,有與無,有什么區別呢?萬物齊平,故真耶?假耶?生耶?死耶?都是一樣的。
莫說甚么“故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真作假時假亦真,于茫茫宇宙而言,一切不過滄海之一粟耳。故凡物無成與毀,復通為一也。
逍遙淡淡道:“我是逍遙,是鯤鵬,是蝴蝶,也是山川;是真實,也是虛妄;我是你,也是我自己。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
燭光大亮,物換星移,月桂樹下,一襲白衣倩影,素裝端坐。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清冷、孤寂,一如萬古長夜月,孤燈伴佳人。
驀然回首,秋水流波,一眼萬年。愿君如星永伴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這一眼,恰似穿腸靈藥,直將逍遙心兒化了。
嫦羲輕聲道:“天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于君心中,我亦何如?”
逍遙道:“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
靜默片刻,又復嘆道:“可惜,你不是她。”
嫦羲道:“你不是說,真作假時假亦真,萬物與你為一么?我是不是她,又有何區別?”
逍遙道:“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萬物與我為一,我可博納萬物,然此心,唯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