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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帝朱棣倚靠在潛邸書房內的一張長榻上，翻看一冊《永樂大典》。
門外傳來小長隨牛玉稚嫩的傳呼聲：“妙-錦-郡-主-到！”
朱棣抬起頭來。
徐皇后的妹妹徐妙錦走進。她三十出頭，一身素服，明眸皓齒，美麗高貴。
她的侍女秋紅手捧一摞食盒，跟在身后。秋紅將食盒輕輕放到桌上，躬身退出。
徐妙錦掀開食盒：“方才用膳時我見姐夫胃口不好，沒吃幾口東西。我怕你看書饑了，特意親手做了幾樣家鄉點心，給你端來。”
朱棣放下書卷：“嗯，聞著就香！還是妙錦懂我，知道我專好這口。”
妙錦瞥了一眼桌上扣放著的書卷。“《永樂大典》？這是天底下規模最為浩大的類書啊，兩萬兩千九百三十七卷，經、史、子、集，百家之說，無所不包，集天下學問之大成。”
“你一個方外之人，也知道這個？”
“當然知道，解縉和姚廣孝，帶領著三千文士宿儒，歷時六年，才編修出來，姐夫親自作序，親自命名。堪稱本朝文治的成果與見證嘛。”
“哈，”朱棣頗為自得。“有了這部巨著，沒人敢笑我不正統了吧？”
“有沒有它，都沒人敢笑你不正統。”
“這才像句話。”
“姐夫對此書愛不釋手啊，出門也帶在身邊。這一冊《永樂大典》是何內容？”
“《戰國策》。”
“《戰國策》？姐夫也對縱橫家很感興趣嗎？”
“我倒不是對什么縱橫家感興趣，”朱棣邊吃邊說。“只是妙錦你知道嗎，《戰國策》是西漢劉向根據史料編成的，其中的主要依據便是《雋永》。”
“這個妙錦倒是聽說過一些，《雋永》的作者應該是漢初的蒯通吧？”
“沒錯。”
“哦，那就是了。還真讓妙錦說對了。”
“你知道嗎？”朱棣故作神秘地瞇起眼睛。“《雋永》的一部殘卷在我手里。”
“哦，是嗎？”她有一搭無一搭，似乎對這個話題并無多少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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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而且還與你們徐家大有關系。”
“怎么會？”她頓時瞪大了眼睛。
“當然會，”朱棣夾了一筷子食盒里的巢縣干絲，放入口中。“嗯，這巢縣干絲香鮮辣中略帶微臭，別有一番風味。平時難得吃到，好吃，好吃！你也來一起吃點兒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雋永》，”妙錦催促。“倒是說呀！”
朱棣不緊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你真的不吃？”
“趕緊的！”
“你大概不知道，”朱棣慢悠悠地說。“當年你父親率軍攻入元大都，放火焚宮之前，在興圣宮里發現了一卷竹簡，很特別，字是刻出來的，并施之以墨；系竹簡的繩子是浸過油的牛筋，千年不朽，顯然是下了大心思。洪武九年你姐姐嫁給我，你父親知道我喜好古籍，便把這卷竹簡裝入了她的嫁妝。我請大學問家姚廣孝和解縉幫我鑒定，他倆一致認定，它便是秦末漢初名士蒯通所作的奇書《雋永》，而且就是當年的手稿真跡。史書載，《雋永》總共八十一篇。可惜僅找到了這獨獨的一卷，其余均下落不明，也許是毀于戰火，也許是本來就不齊全。”
妙錦歪頭回憶。“這件事我還真沒聽姐姐說過。”
“你才多大點兒，你姐姐嫁過來時還沒你呢！”
小長隨牛玉走了進來：“皇上，黃儼公公求見。”
“他怎么這時候來了？”
“說是奉天殿的事，挺急。”
“傳他進來吧。”
妙錦站起身：“既然姐夫有事，妙錦就此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