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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祥新居院子里的晚飯已接近尾聲。
王媽撤去盤碗,桌上只留下茶水、水果和月餅。
蔡信站起身:“好了,今晚就到這兒吧。明日還得上班,讓廷瑞早些歇息。”
大家紛紛站起,只有蔡小芹仍賴在桌旁。
“叔,”她說。“你們先走著,我再待會兒。”
“你待這兒做什么?”蔡信問。
“幫二師兄拾掇呀。”
蒯祥道:“算了,師妹,你還是跟你叔一起回吧,晚上我還要弄圖紙。”
周文銘忙說:“對對對,你二師兄說的對,咱不打攪他。小師妹,我們一道回。”邊說邊將她拉起。
蒯祥把大家送至門口,口中說著“慢走!”
眾人紛紛說:“謝謝啊!”“早些歇息!”
小芹一步三回頭,顯然是戀戀不舍。
蒯祥回到院子里,在桌邊坐下,端起一杯茶,陷入沉思。
不知什么時候,門外傳來篤篤篤叩動門環的聲音。
準是誰多喝了兩杯,蒯祥想,落下了啥東西,回來取。
他站起身,走到院門處,拉開門扉,一下子愣住了。
門外溶溶月光下站著的竟是一個月前奉天殿上那個明眸皓齒的高潔女子,她的手中拎著一個布袋。對,她是徐妙錦,蒯祥想起。
“你……”事情來得太突然了,蒯祥有些不知所措。
徐妙錦笑盈盈地說:“我來給小施主暖居。”
“這……在下如何當得起?況且,這么晚了……”
“晚么?夜未央啊。怎么,不歡迎?”
“豈敢,”蒯祥迅速恢復了鎮定,欠欠身。“里邊請吧!”
妙錦邁步進院,四下打量著:“小院不錯嘛,清風徐徐,樹影婆娑。呀,桌上還有酒有茶。”
“同仁們剛剛在此賞了會兒月,才走,”蒯祥解釋。“請郡主移步堂屋吧。”
“我就坐院里,”她一邊說著,一邊在桌邊坐下,把手中的布袋放到桌上。“戶外多好,我們邊喝茶邊賞月,還有月餅吃。”
蒯祥重新沏了壺茉莉香片,進廚房取出干凈杯子,給她倒了杯茶,然后侍立在一旁。
妙錦噗嗤一下笑了:“何必如此拘謹,小施主也坐下嘛。”
“郡主蒞臨寒舍,已是蓬蓽生輝。在下不勝惶恐,豈有與郡主對坐的道理。”
“讓你坐你就坐,沒必要瞎客氣。還有,你不必呼我郡主,就叫我姑姑好了。在這個小院里,妙錦不是皇親國戚,你也不是營繕所丞。我們只是皎潔月光下一個帶發修行的女居士,與一個精通木工的小施主,一起飲茶賞月。我們可以隨便聊,談禪機,聊手藝,談天說地。”
“是,姑姑,那蒯祥就造次了。”他在桌邊坐下。“姑姑是如何找到這里的?”
“我的侍女秋紅,是個鬼精靈,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頭兩日她就說,那個巧魯班搬到南熏坊單獨住了。我恰好今日后晌去大慈延福宮聽禪,完了事便順道來你這兒看看。”
“姑姑竟還記得我這個小木匠。”
“你的手藝那么好,怎會輕易忘記?再說了,你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木匠,你是皇上御口親封的巧魯班!全天下的工程難題,沒有你解決不了的。”
“在下汗顏了。休論全天下的難題,眼下就有一道邁不過去的坎。”
“哦?講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