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祥嘆了口氣。“姑姑也知道,圣上回了南京,換漢王來主持工程。一個主子一個章法,他責令我們兩月之內建起午門。”
“這么大的工程,兩個月的確緊張了些,可是,憑著小施主的本事,香山幫的實力,這也并不是做不到啊。”
“是啊,建午門不難,可一旦把它建起,那塊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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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萬多軍役民夫一路拉來的漢白玉大石料,便休想進到奉天殿了。”
“大石料?妙錦倒是聽太子說起過房山大石窩的那塊大料,好像大伙都叫它石王。它怎么了?”
“對,就是這個石王。大家單等著今冬上凍后通過冰道把它拖運進宮城。午門一旦建起來,便會擋住運行通道,午門門洞的寬度和高度,都不夠開展這種大型運輸。我們向漢王解釋,他固執己見,死活不肯聽。我跟他說工程順序是太子親自定下來的,沒想到這話竟把他給惹毛了。他頓時拍桌子瞪眼,給我們下了死命令。”
“原來如此,確實很棘手。也許小施主不清楚,漢王與太子雖為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二人卻勢同水火,你提太子無異于火上澆油。”
“明白,神仙打架殃及凡間嘛。”蒯祥重復老師傅楊青剛才說過的話。
“話糙理不糙,”妙錦笑道。“若是圣上在,這一切都不在話下。可恰恰圣上此刻回了南京,不知何時方能再來。難為你們做工的了。”
蒯祥沉默了片刻,然后說:“在下倒是想出了個權宜之計,只是不知合用不合用。”
“說來聽聽。”
“把它換個地方。”
“換個地方?”徐妙錦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不如索性把這塊大石料鋪到謹身殿北向的丹陛處,這樣一來,圣上每日出乾清門去任何殿宇臨朝,首先經過與看到的,便是這塊舉世無雙的石王。這不比把它鋪在一年去不了多少次的奉天殿好很多?”
“這個主意很大膽,但是并非不可以考慮。只是,如此一來,奉天殿的丹陛如何辦呢?它畢竟是皇宮的第一大殿,是舉行最高禮儀之處啊,豈可草草?”
“三大殿的基座高兩丈四尺,”說起宮內建筑,蒯祥如數家珍。“臺階三十九級,宜分成三段。若是把大石料改鋪在謹身殿北向,三段臺階的級數便不應平均分配了。我認為,不妨下層二十一級,中、上兩層各九級。這樣一來,會顯得坡度和緩。而大石料墊底,鋪做最下層丹陛,整個大殿也會看上去更為莊重,更有層次。”
“那奉天殿呢?”徐妙錦問。
“奉天殿的丹陛當然也是三分。此刻宮中恰好有早前運來的一批漢白玉石料,其中三塊,無論是體量還是質量,都符合用做奉天殿丹陛,鋪出來的效果一定也氣勢非凡。”
“嗯,有點兒意思,不過……用這三塊石料代替圣上期許甚高的石王,圣上那邊如何交代?你想沒想過,擅改欽定方案,這可是欺君啊!”
“據太子講,圣上只說要把石王鋪在丹陛處,卻從沒說過把它一定鋪在奉天殿的丹陛處。”
徐妙錦笑了:“倒也是。這個空子讓小施主鉆了。”
“只是……”蒯祥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如此一改,原本的石雕設計圖便也需要相應改動了,要根據這兩個大殿的情況重新安排。”
“是啊,牽一發而動全身。小施主有什么對策嗎?”
“我是這樣考慮的,奉天殿是舉行盛典的金鑾殿,三段丹陛都要體現出雄偉高貴來。而謹身殿離寢宮最近,萬歲爺日日得見,把大石料鋪在謹身殿的最顯眼處,再在它的上方鋪上兩塊小的,長短搭配,一定會別開生面。當然了,謹身殿的丹陛圖案應該有別于奉天殿,除了高貴外,還要略顯諧趣。”
“思路不錯。”
蒯祥面露難色:“可惜這兩處的丹陛圖紙卻無人繪得出來。姑姑想啊,新圖紙必須勝過舊圖紙,在圣上那里方能說得過去。原來的奉天殿丹陛圖出自姚廣孝大人之手,姚國師已然仙逝,圣上對他追思不已,就是再好的圖紙,圣上也會愛屋及烏,認為不如道衍大和尚的。”
“這倒是不得不防。”
“修改皇家圖紙,此乃潑天的大事,若想讓圣上不怪罪,唯有新圖紙比舊圖紙更合圣上心意。可這樣的圖紙沒人能繪得出來啊!”
妙錦想了想,說:“依我看,姚廣孝的圖紙仍然可以用,它氣勢恢宏,用在舉行大典的奉天殿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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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合適,只不過分成三段雕刻罷了。”
“這正是我所想的。”蒯祥找到了知音。
“至于你打算將它挪至謹身殿的那塊石王,誠如小施主所言,要用更有新意的圖,方顯理由充足,皇帝也才有可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