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就難在此處。這張圖不光要畫得好,畫得有新意,而且內容要足夠多,尺寸要足夠長,畢竟,這段丹陛長達五丈。”
“誒,想起來了!”徐妙錦忽然說。“江南有位名叫薛澄的畫家,江陰人氏,永樂元年的舉人,后來到常熟做了教諭。妙錦前年云游時曾與他相識,還帶回來他的兩張云龍圖,圣上看到后十分喜歡,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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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皇宮的乾清宮中,徐妙錦把一軸云龍圖在永樂帝朱棣面前展開。
朱棣目不轉睛地欣賞。
“怎么樣?”妙錦問。
“好啊!”朱棣連連點頭。“威風凜凜,怒目圓睜,昂首傲視,張牙舞爪,有王霸之氣!誰畫的?”
“很少聽姐夫如此仔細地評論一幅畫。告訴你吧,這個畫家的名字叫薛澄。”
“薛澄?”
“對,常熟的一個教諭。我云游時他送我的。”
“不錯,我再仔細瞅瞅,”朱棣俯身細看。“嗯,以勾筆帶出輪廓,流暢自如,毫無凝滯之感,仿若渾然天成!劈開山崖倒流水,噴出紅云浮御空!”
“嚯,姐夫,難得你如此夸獎。既然這么喜歡,你就留下吧,慢慢欣賞。”
“你也是愛畫之人,你可舍得?”
“當然舍得。我那兒還有一幅呢,你若想要,回頭也給你拿來。”
“還有一幅?那還等什么?快快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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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錦道:“圣上如此欣賞薛澄先生,若是讓他畫一幅海水江崖云龍圖做丹陛石刻的底稿,正好可以投其所好。”
蒯祥稍有懷疑:“薛澄先生真有這么好?他的龍我沒見過,他畫的荷花我倒是見過幾幅,總感覺匠氣有余而大氣不足。”
“書畫這東西,好與不好要分入誰的眼,”妙錦道。“既然圣上看好,便先勝出了三分。小施主說的沒錯,薛澄的畫仔細看的確有些匠氣,遠不如趙孟頫、王冕等大師的作品來的飄逸。可是作為丹陛浮雕的底稿,也許需要的正是這份匠氣,這份豪橫。我看小施主就找他吧,不會有錯的。”
“既如此,那我們不妨先請他把圖繪出,然后擇機呈給圣上定奪。”
“到時候也許妙錦還能幫小施主在皇帝面前說說話。”
“那再好不過!”
“小施主再想想,若真決定去找薛先生,妙錦愿為你修書一封。妙錦與他還是有幾分交情的。”她幫人幫到底。
“蒯某求之不得,在此謝謝了!”蒯祥起身長揖。
“不必客氣,都是為了新皇宮嘛。”她抬頭看了看樹梢頭的月亮,也站起身。“不知不覺都這時辰了,妙錦就此告辭。對了,今晚我來其實還有另一件事。”
蒯祥的臉上流露出詫異的表情。
“我來給小施主送樣東西,”她拎起桌上的布袋,交到蒯祥手中。“這個你留下。”
“這是什么?”蒯祥心中很是好奇,有什么東西值得她這樣一位身份尊貴的皇家女子特意深夜跑來給他送一趟呢?
“過會兒自己看吧。”她的嘴角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蒯祥將徐妙錦送出門,匆匆返回院中,急不可待地打開布袋。
一卷古舊的竹簡。
還有一張紙,紙上的字跡筆體娟秀:“雋永,小施主家先祖之物,僅此一卷了,好好收著吧。”
蒯祥心臟狂跳,他的思緒頓時回到了十年前的吳縣香山老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