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憂依舊存在,只是沒有人會蠢到在為文安之接風時跳出來罷了。陳凱迅速地收起了心思,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盡快拿下武昌城,只要把戰時內閣的會議開起來,一切就會有了緩和的余地,乃至是解決的渠道。
回到中軍大營,賓主落座,陳凱和李定國皆是力主由文安之坐到主座,由他們二人分列左右,可謂是給足了這位老督師面子。
文安之也很清楚現在不是謙讓的時候,便坦然落座,但軍務上的事情,則請陳凱代為主持。畢竟,有今日局面,陳凱當居首功。更重要的是,這些匯聚于武昌、漢陽的各部明軍之中,也同樣是以陳凱帶來的部隊兵力最為雄厚。
“諸君。”輕咳了一聲,陳凱大步走到一面懸掛在架子上的武昌、漢陽兩府的城防圖前,接過了幕僚遞上的指揮棒,慨然說道“從去年下半年至今,王師已然收復了江西和廣西兩省全境、浙江大部、湖廣大部及南直隸部分府縣,云貴亦是失而復得。如今,韃子在長江以南只剩下了兩塊兒控制區而已。”
“晉王殿下、閩王殿下與本官商定,先行收復湖廣,再順流而下,集王師全力收復南京。此事,本官也與文督師通過書信交流過了。”說到此處,陳凱轉而看向文安之,后者則對陳凱的方略作出了肯定的態度。
“如今,湖廣的韃子困守武昌、漢陽兩城。根據此前晉王殿下分配的任務,將由文督師統領夔東勛鎮圍攻漢陽,晉王和本官統領其余部隊圍攻武昌。此事,本官亦與文督師通過書信商議過。”
文安之再度表明了對李定國和陳凱的分兵方略的支持態度,陳凱便繼續言道“根據本官得到的情報顯示,虜師以南昌駐防八旗昂邦章京章佳達素為兩城主帥,并直接統領武昌守虜。所部,以南昌駐防八旗、西南經標后提督、西南經標后鎮三部計一萬一千八旗、綠營精銳為核心,輔以前江西提督劉光弼本部兵馬及部分湖廣本地綠營,合計約兩萬大軍。漢陽守虜,則是以湖廣總督胡全才為首,西南經標左提督李本深為副,輔以前九江總兵齊升所部及湖廣本地綠營,計一萬兩千虜師。”
從巔峰時的超過四萬大軍,到現在已經銳減到了只剩下三萬兩千人馬,達素憑借著那近萬綠營魚腩部隊為武昌和漢陽兩城爭取了進一步加固防御工事的時間。有道是外無必救之兵則內無必守之城,但是根據當下全國的戰局來看,滿清一時間是沒辦法給達素解圍的,其人仍舊在此堅守,顯然是已經做好了死守的準備。
“本官剛剛得到消息,虜廷以十六條大罪將前西南經略洪承疇處以凌遲極刑,洪承疇所組建的長沙幕府隨其逃亡北上的官員、幕僚也無一例外的被虜庭處死。達素本就是建奴,李本深亦已入旗,他們的家卷也盡在北京城,定會拼死抵抗。是故,此戰亦定會是一場硬仗。”
洪承疇的死訊就算是陳凱也是在出發接風前才收到的,而且還是鄭成功以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這個消息一出,中軍大帳中登時便嘈雜了起來,尤其是夔東眾將,胡全才與他們為難多年,嚴防死守,那位湖廣總督亦是長沙幕府的成員,是洪承疇親手將其從一介道臺提拔為巡撫,而后又晉升為總督。
至于長沙幕府的厲害,晉藩或許還差著,但陳凱這邊兒卻體會得更深。無他,若非是洪承疇的長沙幕府竭力支持,清廷在梧州、吉安早就守不住了,哪里還能堅持到這永歷十三年。
現在,洪承疇死了,長沙幕府也不存在了,卻是被清廷羅織罪名解決掉的,其自斷臂膀的行為令人在快意的同時,亦不免生出了些許荒誕之感。只是,轉念一想,這份荒誕在晚明以降又何嘗少過我大清殺起漢人,哪怕是他們忠實的走狗,又何嘗心慈手軟過
如今,清廷確實是在走下坡路了,但越是這個時候,其往往就會變得越加瘋狂。達素丟了整個江西,不在此死戰到底的話,就算是回了京城,他也同樣是死路一條。李本深除了在江西失陷上面要承擔一定責任,還是漢軍旗人,達素安排了李本深去協守漢陽,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諸君”喝住了大帳中的嘈雜,陳凱繼續言道“這些時日下來,漢陽城下業已集聚了臨國公所部六千戰兵,益國公所部五千戰兵,荊國公所部五千戰兵,興平侯、桐城侯、宜都侯所部各三千戰兵,計兩萬五千戰兵。武昌城下同樣匯聚了由晉王殿下和本官統領的超過七萬大軍。”
“虜有必死之念,王師亦懷陷陣之志。無論是在漢陽,還是在武昌,王師皆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本官決定,明日開始對這兩城發起進攻,十日之內,攻陷兩城”
陳凱對于兵力的計算習慣是交戰時只算戰兵,但運送糧草的時候卻必須把輔兵計算進去,因為輔兵也是要吃飯的。輔兵的數量,各部不一,但他以己觀人,亦知道其數量只會比戰兵更多,甚至是倍于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