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接逃跑,莫說是軍心不穩,就算是他也難以割舍這些剛剛到手的財貨子女。于是乎,集結眾將,制定計劃,擺出了與明軍決一死戰的架勢的同時,抓緊一切時間將擄掠來的財貨子女裝船。隨后,將帶來的那一千民夫,連帶著鎮上的百姓全部壓上陣前,作勢要用百姓沖擊明軍戰陣。一方面,可以迫使明軍采取更為穩妥的守勢;一方面,也可以吸引明軍的注意力,為接下來的撤退做好準備。
打,是絕對打不過的。既然不能送死,那么撤退就是必然。一系列操作下來,明軍的注意力也確實被那些百姓所吸引,哪里還能注意到那近兩千百姓的震天動地背后,拋開在鎮子和碼頭上做準備的部下外,此間本就僅有的這二三百人的躡手躡腳。
撤退,同樣是分批的。裝船完畢,先是后隊的步兵,而后是前隊的步兵,最后則是負責驅趕百姓的騎兵。全軍上下,早已通告了一切行動都是為了安全撤離。既然不需要和明軍拼命,又能保全這些時日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托陳凱的福,當初從福建撤下來時就都是建制完整的老營頭,從上到下都是打了多少年仗的老行伍,沒有一個新兵蛋子,起碼的組織力和執行力還是有的。其結果,便是發生在王翰眼前的那一幕瞠目結舌。
看著大手的汗水,游擊將軍亦是暗道僥幸——若非,他一開始便強壓部下的不滿,派出足夠多的夜不收,從而獲得了預警時間;若非,他第一時間就決定撤退,沒有半點兒猶豫;若非,這次帶來的部隊亦是編練多年的老營頭,有著起碼的凝聚力和行動力;若非,對手的作戰經驗被他碾壓,反應遲鈍。這么多的若非,哪怕只要有一點出現了意外,只怕是也未必能夠全須全影的撤離險地。
鎮子上的大火已然開始熊熊燃燒,這是一切布置的最后一步,為的同樣是拖慢明軍的腳步,為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至于被明軍發現意圖,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只要那些百姓跑光,明軍占據了鎮子,所有的故布疑陣都將疑云散盡。與其到了那時候再讓明軍得到一個后勤補給站點,遠不如一把火燒了更有價值!
所部兵馬已然與明軍拉開了距離,那些財貨更是順流而下,直奔福建綠營的大本營新城縣而去。計劃實現,但游擊將軍不敢有半點兒掉以輕心,他很清楚撫標既然來了,陳凱肯定是有大動作的。那可是個以詭計多端聞名于世的存在,天知道這次輪到誰倒霉了。
本能的想要遠離,自然是盡可能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匆匆忙忙的趕回到了廣昌縣,這邊還有那副將率領的一千兩百戰兵坐鎮。報知了明軍來襲的情報,哪知道那副將的竟是主張迎戰,直驚得他差點兒把自己的舌頭都咬掉了。
“王帥武勇,在咱們福建綠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現在對手是廣東撫標,那也是連八旗軍都僥幸勝過一回的賊寇精銳……”
“咱們手里加一起就兩千人馬,就算是加上城里的那兩百江西兵,也就兩千兩百人而已。末將在白水鎮那邊卻是看到了撫標第一鎮的旗號,那林德忠可是逆賊陳凱親手調教出來的悍將,更別說是林德忠都出戰了,后面肯定還有大軍。這兵力懸殊,實在沒什么勝算……”
“更何況,那些江西文武平日里那般與咱們為難,這回卻突然大方了起來,實在可疑。以末將愚見,那群混蛋肯定是早已得到了陳凱即將來襲的消息,又不愿意損耗自家兵力,便哄騙咱們過來當炮灰。”
自從福建綠營寄居江西以來,他們與江西文武之間便齷齪不斷。這些年下來,雖說是你死我活的仇恨不見得有吧,可是互相惡心得多了,心里面的疙瘩也不是稍微給個點兒小恩小惠就能撫平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