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著小丘,明軍與清軍正在上演著生死時速。而作為車陣最南面的右虎衛鎮左營仍舊在與五倍于己的八旗鐵騎殊死搏殺。
此時此刻,已經看不到什么明軍的刀光了,血肉在肆意潑灑的過程中早已將那些斬馬刀盡數染紅。血肉模糊的殘肢、肆意截斷的軀干,有人的,也有馬的,那些緩緩流淌的血液聚溪成池,又重重的被濺起。
血,并非是唯一的顏色。斷裂的刀劍閃爍著無力的悲愴,破碎的衣甲在與血漿融合色彩的過程中瑟瑟發抖,醬紫色的肝、黃色的脂肪、花花綠綠的腸子,被斬斷、被踩碎、被踐踏成泥,胡亂的攤在地上。
這世上大概再沒有比這更令人作嘔的拼圖了,因為這就是煉獄該有的樣子。怒吼著、喝罵著、慘叫著、呻吟著,唯有從這修羅場中以勝利者的身姿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獲得擁抱天堂的權利!
鐵人軍已經倒下了近百人,有的是戰死沙場,有的則是因傷倒地,但更多的卻是被清軍撞倒、或是被腳下的血泥滑倒后,受困于沉重的鐵甲而難以起身。
這一點,一些腦子靈光的八旗勇士似乎也注意到了——不由得他們不去觀察、思考,明軍的鐵甲沉重確實是沉重,但防護力卻也真的讓人頭皮發麻。而且,不僅僅是如此,這些明軍每三人一組,進退攻守之間盡顯章法,使得清軍每一次的進攻都很有可能同時遭到兩到三個明軍的猛烈還擊,甚至他們往往是對清軍的攻擊毫不避讓,迎著那些刀鋒劍刃進行還擊。
人皆有求生之心,這無疑使得清軍本就軟弱無力的攻擊對明軍造成殺傷的機會進一步減少。所幸,亦或者說是不幸的是,此間的清軍具是來自于八旗軍,這些來自于漁獵和游牧民族的勇士在激烈的戰斗中早已是舍生忘死,他們拼盡全力,將武藝和勇敢發揮到了個人生平以來的極致,確可以實現對面前明軍的命中。然而,他們的攻擊,在火花四濺過后,于鐵甲上往往僅僅能夠留下也許是一點、也許是一道白印或是凹痕。而那些已經不知道身中多少刀的鋼鐵惡魔們卻仍舊在揮舞著斬馬刀,每一擊,很可能就會有一個武藝超群的勇士失去身體的一部分,甚至是生命。
“這刀法,像是漢人傳統刀法子,又有幾分倭刀術的影子,好像還有一些《辛酉刀法》的架勢。”
身披三重甲胄,這讓阿商格擁有了絲毫不遜于鐵人軍的防護力。大呼鏖戰之間,武勇著于八旗的他依稀的從明軍的招式中看到了很多另加令人絕望的東西。
如果,僅僅是甲胄防護性好,那也就是一群鐵烏龜罷了,憑借著滿蒙八旗的武勇拖住了,慢慢的殺,沒什么大不了的。可問題在于,這些明軍不光配合默契,他們的刀法顯然也是經過了如他們手持著的那些斬馬刀一般的千錘百煉,這使得他們的每一次攻擊在速度、力量、角度等方面都擁有了實現一擊必殺的實力。
他們的存在,就像是一塊由山頂滾落的巨石,無可阻擋、無可閃避的壓向了這些八旗軍!
對于這樣的巨石,普通的刀劍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就算是用戰馬沖鋒的動能加持也未必能夠破開這些明軍的鐵甲。甚至就算是騎槍,若是騎士已然喪失了速度的情況下,也未必能夠輕易造成殺傷。真正能夠對這些明軍造成威脅的只有諸如長柄戰斧、大錘之類的重兵器,因為這些家伙什兒哪怕是沒能破開那厚重的甲葉,其攜帶的巨大動能也能透過鐵甲,對受鐵甲保護的身體造成殺傷。
奈何,這樣的武器在這支明軍中實在是太少了,以至于當使用這類武器的八旗軍被明軍重點照顧過后,清軍只能在鐵甲上制造一些噼里啪啦的動靜,而明軍的還擊卻往往會帶來滿洲或是蒙古口音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