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澄世抵達,林正中知道厲害,也是一如湯全有們那般吆喝了一嗓子,隨即便帶頭拜倒。平日里已經很流暢的動作,奈何今天不知怎的,喊過了那一嗓子之后,身子突然就有些站不穩當了。
眼見于此,林正中的徒弟連忙上前扶了一把,豈料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王富貴卻提著鞭子上去便抽了一個不懂禮數。
“看來林匠頭身子不舒服,他徒弟也是愛師心切,這次就算了。”馮澄世揮退了滿臉諂媚的監工,皺著眉頭看了看那匠頭和他的徒弟,便對林正中說道:“林匠頭的身子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但是,匠頭事關重大,不可一日或缺,且將這防具守具院的匠頭職務交卸了,待過些日子身子大好了,本官再行安排。”
說罷,馮澄世也沒有讓那些匠戶起身,便轉身離去。待到巡視完畢,招來了王富貴,于公事房聊了片刻,后者再出來時卻已經難掩心中的喜悅。
如果說,陳凱在軍器局的那些年是立德,靠著更加優厚的待遇來刺激工匠們的工作熱情的話,那么馮澄世就是要立威——提高待遇上面,他并非認為是沒有道理的,畢竟陳凱做出來了,也做出了成績,但是他想要再上一層,卻是難上加難了。反倒是不如反過來去做,樹立威信后再施恩義,力求個恩威并重。
這是馮澄世想得很清楚的,最近看來,軍器局的工作效率并沒有因此而下降,反倒是那些敬畏的眼光讓他預見到了未來一旦出現緊急迫切的工作任務時,這些低賤的匠戶勢必將會在他的恩威并施之下令行禁止,拼死完成任務。
這,難道不比陳凱那般還要費盡心思去研究每一件武器防具的生產工序,通過改良工序來提高產能要簡單有效?
拿下了林正中,無非是殺雞儆猴。手段上,馮澄世素來是一個干凈利落,這一次也不例外。奈何他正在琢磨著王富貴舉薦的那幾個可以用來頂替林正中的匠戶人選之際,他的兒子馮錫范卻從南澳島趕了回來,滿頭大汗,平日里教他的那些養氣功夫看來都是喂了狗了。
“什么事情,用得著如此慌張嗎?”
馮澄世很不滿,馮錫范也連忙行禮致歉,但是那份焦急卻并非是輕易可以褪卻的,馮錫范確認了周遭再無旁人,便湊到了他父親跟前,低聲言道:“父親大人,剛剛收到的消息,張忠匡敗退三河壩,郝賊尚久則已經攻陷了程鄉縣城。而在府城那邊,更大規模的暴亂已經爆發,推官葉翼俊前去鎮壓,結果反而是被打成了重傷……”
潮州內外交困,這是最近的這一段時間的常態,很多人對于那里形勢的繼續惡化都是存在著預見的。可是真的爆發了出來,卻還是讓馮澄世愣在了當場。腦海中細細的盤算著這其中的問題,以及如何解決,一時間卻并沒有一個切實有效的頭緒。而且,沒等他繼續想下去,馮錫范更是爆出了另一個猛料出來。
“另外還有,鄭彩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是陳凱勸他回來向國姓輸誠的。而且,陳凱已經回來了,孩兒剛才在港口看見了,他正和國姓一起回府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