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村位于恩平縣以南、下川島以北、廣海衛以西的一處沿海地區,但算起來也還算是廣州府的地界。而那海陵島參將李常榮所據的海陵島,則要更遠一些,已經進入到了廣州府以西的肇慶府地界,就在肇慶府最南面的陽江縣以南的海上。
這三家,距離都算不得太遠,尤其是不是海島、就是沿海,憑海路便可往來,當也費不了什么時間。
陳凱想到此處,便要寫就書信,派信使出發。但也就在這時候,李建捷卻突然想起了件事情,氣得陳凱差點兒沒有把他臭罵一頓。
“對了,朝廷新任命的那個總督連城璧就在文村……”
官場上的禮數,上下尊卑,他身為廣東布政使司參政,到了距離總督衙門不遠的所在,前去拜會,這是正理。李建捷一個大喘氣,直接就把陳凱的計劃打亂了。但是看著這幅神色,似乎對那個總督還很是不當回事的樣子,陳凱當即就明白了此人的心態,自也懶得去說他些什么。
李建捷是李成棟的義子,李成棟死后跟著李元胤,后來守衛廣州,李元胤派他和李元泰在城中協助杜永和,同時也是作監視之用。等到廣州陷落,他們前后腳的抵達瓊州,他依舊是跟著李元胤,很是瞧不起棄城而逃的杜永和——對于他義父部將出身的總督都已經鄙夷到了極致,更何況朝廷巴巴的又派來的一個無兵無勇的文官。
這位李家老五是慣常如此了的,但是陳凱卻不同。官場的禮數雖說是繁文縟節,但是該去的還是要去,就算不說什么臉面和助力的話,只想著若是因此能免了些掣肘,也是好事。
去文村,不算遠,途徑的上下川島陳凱也是去過的。既然如此,未免繼續耽擱時日,影響到后續的計劃,他稍稍安排了些事情便連忙啟程出發。
船,在海上還算順利,風有些逆,但并不成風暴,也不過是稍微耽誤了一些時間罷了。很快船就抵近到了上下川島海域,遭遇明軍水師巡邏,亮明身份,也未有任何阻攔或是騷擾,反倒是恭恭敬敬的在前領航。
到了上川島,陳凱方才獲知陳奇策并不在此,而是前往文村去拜會連城璧了。這倒是與他此行的目的一致,于是乎陳凱便找了陳奇策的一個部將帶路,趕往文村去拜會那位兩廣總督。
文村距離上川島并不遠,船很快就抵達了岸上。此處東、西、北三面丘陵環抱,南面臨海,只有一條小徑與內陸相連,可謂是易守難攻。王興憑此險要,利用地利,挖濠筑寨,修建倉庫,據守多年,無論是李成棟,還是尚可喜都拿他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就算是歷史上,也是依靠著此處糧荒才徹底剿滅了這支堅持在廣東腹地的抗清武裝。
有陳奇策的部將帶路,陳凱坦露身份,憑印信便輕而易舉的進入到堡寨之中。連城璧高踞其上,下首則是王興和陳奇策二帥。面見總督,陳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此刻行禮如儀,連城璧也沒有擺譜,示意了座位,更是盛贊了一番陳凱前年時在廣州的那番壯舉。
話到此處,陳凱謙遜了一番,此間的氛圍也融洽了許多。這是個好的開始,陳凱一邊答話,一邊斟酌著接下來如何實現他的意圖。待到一切斟酌清楚了,他便向連城璧表示他此番前來除了拜會總督以外,尚有計劃準備在此展開。
“陳道臺的計劃,想來當是深思熟慮過的。不過嘛,談事情之前,有些話本官是想要先問清楚的。”
“制軍請講。”
陳凱拱手行了一禮,便請連城璧把話說下去。態度恭敬,于下僚對上官的禮數也是盡到了。但是隨著連城璧的話脫口而出,整個大堂上的空氣都仿佛是降了幾度似的。
“本官記得,陳道臺早前是威遠侯的幕僚出身,道臺的官職也是威遠侯向朝廷保舉的。假設,朝廷的令諭與威遠侯的命令相悖,陳道臺會以朝廷的令諭為重呢,還是惟威遠侯的命令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