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這樣的日子,李漁更喜歡徜徉于市井,觀看人間百態,從中獲取更多的靈感來書寫一個又一個的傳奇故事。就像前年的《憐香伴》、就像去年的《風箏誤》、就像如今他正在寫著的《意中緣》一樣。
但是,比之上一次,到了這一次的時候,手沒有那時那么抖了,甚至就連等待的那半個來時辰所受到的煎熬也減輕了不少。這里面確有開始漸漸習慣了的成分在,但更多的還是在于福建和廣東的戰局對于明軍而言是漸漸轉好的,這使得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那一串的數字,在杭州與中左所之間飛奔。沒有無線電,就只能靠著人力來進行,這無疑是需要花費更多時間的。
在福州,李漁名義上的贊助人馮君瑞踏出了福建巡撫衙門的大門。只是那份神色上,卻絕沒有半點兒從參將升遷到副將的喜悅。
回到府中,馮君瑞讓下人招來了廂房中暫居那人,二人一前一后進了書房,曾經的馮參將,現在的馮副將只待房門一關,立刻便對那個尋常百姓打扮的漢子點頭哈腰了起來。而那漢子,也一改關門前的低調,此消彼長的變得倨傲了起來,尤其是聽到馮君瑞的答話,就更是眉毛一挑,面露不悅之色。
“怎么是福州城守副將?”
“蔡將軍,末將也是很奇怪,張撫軍,嗯,張學圣那廝說是興化城守副將那邊虜廷不打算換了,而且他覺得末將聽話,放在身邊有什么事情也方便。”
金礪兵敗鐘厝,清軍在福建的實力進一步的縮水,若非是明軍的損失也不輕,且一口氣占下了將近兩個府的地盤,急需時間恢復和消化,只怕明軍就要轉守為攻了。這樣的局面之下,清廷一邊從浙江調集大軍來協防,一邊從長江以北抽調部隊充實福建綠營,很多綠營的官職都在變化,鄭成功便出了銀子讓蔡巧交給馮君瑞,為的就是要他買到一個興化府城守副將的缺,以為后用。
鄭家的銀子,馮君瑞是不敢不接著的,否則廈門的事情東窗事發,他就只剩下了一個死路一條了。對張學圣,他只說是做海貿賺了一筆,外加上多年積蓄。
沿海的文官武將做海貿都是最正常的灰色收入,莫說是張學圣了,福建沿海的很多文武都是如此,也不差一個馮君瑞。
而那位巡撫大人,近年來也在一天到晚的撓頭于清廷那邊的斥責和不滿,不光是軍務上的事情,還有陳凱那個被他用“離間計”弄死的家伙怎么就又活了,而且還在廣東那邊屢挫清軍,這都是要他作出解釋的。此番見了馮君瑞有銀子孝敬,也有使銀子升遷,請他從中運作的意圖在,便當仁不讓的攬下了買賣,也是利人利己的好事一樁嘛。
此時此刻,馮君瑞低眉順眼的把話說完,看著這個曾經替鄭成功和陳凱向他許諾為其花錢買官的明軍將領,連偷看一眼那份神色變化的勇氣也無。因為這個福建城守副將本就是他的要求,背地里他還是不太想過早的摻和進明軍兩軍在福建戰場的戰事之中,此刻更是唯恐蔡巧看出些許破綻。
“福州就福州吧,好好做,日后總有你的好處。”
“多謝蔡將軍體諒,多謝蔡將軍體諒,還望蔡將軍能夠在國姓爺和陳老大人面前為末將美言一二,末將自當銘感五內。”
說著,馮君瑞便掏出了一張會票來,塞進了蔡巧的手里。對此,蔡巧也沒有太過扭捏,吩咐了些事情,就自行離去,只是一開了門,就又恢復到了方才那般的低調,不復在書房內的盛氣凌人。
離開了福州城,至閩安鎮登上了行船,蔡巧便直接返回了中左所。中左所那邊,新年喜慶的氣氛還在持續著,鄭成功也已經接到了從杭州那邊送來的幾封密信,其中有山五商的報告,那些是先期交到鄭泰手中的,另外也有從李漁那邊送來的數字——上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做這等事情時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