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閣下回鄉之人,托在下問閣下個問題。”
“但請直言”的回話如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陶潛咽了口唾沫,卻只聽那人道了一句“地振高岡,一派西山千古秀”,卻無有半分問話的口氣。
陶潛自然明白這話的意思,更是在那句洪金蘭的自報姓名的同時就已經意識到了會有這么一句問話。眼見于此,他也只得深吸了口氣,稍稍緩過了前一刻的震驚,才低聲對那中年儒生回道:“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這是暗號,早在陶潛啟程時就已經定下的暗號,甚至不只是他,那些在南澳島接受培訓的江西儒生們也在使用著同樣的暗號,只是暫且還沒有人去聯絡他們罷了。
對上了暗號,看著那中年儒生,陶潛反倒是心中莫名的安穩了些許,不復方才的那般震動。只是沒等他開口,那中年儒生卻對他直言不諱的說道:“在下鄺露,奉陳近南總舵主之命,來此為陶先生舉行入會儀式的。陳總舵主說了,他相信陶先生一定還記得此番回鄉的使命為何!”
………………
有道是正月不娶,臘月不嫁。一如陶潛的婚期定在了二月,陳凱的婚事也同樣定在了二月。不過,比之陶潛那般還要把六禮走下來的,陳凱和鄭惜緣則只剩下了最后一禮。
這樁事情在中左所敲定了下來,宣詔使者稍作休整,也登上了前往潮州的海船——據鄭成功所說,陳凱應該是在潮州那邊署理地方事務,而他們趕到那里之后,宣詔、任命,一切完成了就可以從潮州直接返程。
宣詔使者一行人啟程了,奈何這時候陳凱卻并不在那潮州,而是已然乘船重返了香港島。一別數月,香港島上臨近港口的那片營地已經漸漸的開始有了些集鎮的模樣,酒館、茶肆、客棧、青樓,隨著海貿的交易地從廣州轉向此地,自然也在為本地帶來了更多的就業機會。
已經開始有北面新安縣的百姓設法遷居到此謀生了,這是一個好的趨勢。相應的,陳凱也準備加大對此的投入力度,以進一步的壓榨廣東清軍控制區的商業利潤。
“還需要更多的艦隊和駐軍,另外,還要修筑炮臺,或者是,棱堡?”
不需要極目遠眺,九龍半島與香港島隔海相望,陳凱甚至依稀的看到了一些清軍的痕跡。明軍盤踞香港島,以此為原點截斷珠江口海貿,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奈何明軍艦隊實力強大,尤其是比清軍水師的實力更強,哪怕被堵在珠江口里收牌餉,清軍能做的也就是在對岸修建一兩處哨站,隔著海觀望對面的情況。
“讓他們看吧,過過眼癮罷了,要是敢大軍壓境,了不得我就再修個棱堡壓壓驚嘛。至于名字,香港天秤棱堡?”
想到此處,陳凱不由得笑出了聲來,倒是隨員們一個個不明所以。不過,這也并不能阻礙他繼續把思維發散下去:“陸豐雙子棱堡、香港天秤棱堡、電白摩羯棱堡、瓊州獅子棱堡,等等等等,沿著廣東的海岸線一口氣修十二組棱堡出來,就叫做大粵海鐵壁,或者叫黃道十二宮。嗯,只要尚可喜請不來青銅圣斗士,就沒什么可怕的。”
哪怕隔著海也能感受到對岸清軍的不忿,也絲毫無法讓陳凱收起這份狂笑。至少在他看來,有必要讓我大清提前兩百年感受一下被人用戰艦堵在家門口的滋味——上一次是歐洲的殖民者,而這一次則是中國古代漢家王朝的最后一支在中國海上擁有統治力的艦隊!
這里的事情,暫時還是由林察負責,另外收取牌餉的則是鄭成功派來的。牌餉的收益歸中左所,貿易的利潤歸潮州,這是他和鄭成功早已定下的分潤模式。畢竟,現在的他們是要同時面對兩個方向的敵人,哪怕是處于守勢的一方,也需要大量的財貨才能確保堅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