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平南藩,還是靖南藩的軍將,無不是像此戰的主帥尚可喜表示祝賀,就連耿繼茂那邊也派了人前來拜賀,尚可喜自是不免多飲了幾杯。
慶功宴還要持續很久,總要讓這些有功將帥盡興了才是。尚可喜坐在正座之上,看著下面的那些興高采烈的將帥們,亦是抿了一口酒水,不由自主的嘴角微翹。奈何,沒等他把酒杯放下,大門輕開一角,門外的王府衛隊長一下子就躥了進來,三步并作兩步的趕到尚可喜身旁,神色稍顯慌張。
“又出什么事了?”
已經飲了不少了,不比當年在遼東時的那般海量,尚可喜已經有些微醺。此刻見衛隊長如此,眾將也大多面露疑惑的看來,當即便是心中不滿,油然而生。
尚可喜面露不悅,衛隊長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也顧不得什么了,連忙湊到了尚可喜的耳畔,將外間報信使者所言娓娓道來。豈料,只聽了這一段,尚可喜當即便是一愣,旋即右手一松,酒杯便應聲而落,摔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開來,一如瓊州府干凈利落的被陳凱奪取那般。
………………
在瓊州,陳凱接到的軍情報告其源頭來自于陳奇策。李定國出兵廣東,是與督師大學士郭之奇、兩廣總督連城璧早有聯絡的,就像是他在出發前就已經派人聯絡了鄭成功,約期會攻一樣。
連城璧為此組織了水師走九龍口水道,前往肇慶與李定國匯合。結果“聯合艦隊”還在路上,就已經接到了李定國兵敗肇慶府的消息,連忙又退了回來,上下川島與文村最近,陳奇策與王興多年來關系也處得不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并且派人輾轉送到了陳凱的手里。
去年兩蹶名王的李定國,到了今年就敗給了尚可喜,桂林那樣的省會都能拿得下來,結果卻在小小的肇慶撞了一頭的包出來,也是讓人大跌眼鏡。
從很早很早以前,陳凱開始在廣東發展時,便已經開始回憶關于肇慶之戰的一系列相關。具體的,比如參戰的將帥名單、比如具體的日期,這些太過于細節,他自問記憶力不錯,但也很難記得清楚。只知道,李定國兵敗肇慶,是攻城戰失利,隨后撤軍時正面被尚可喜擊破的,最后選擇了撤離廣東戰場。
根據這份書信來看,李定國應該是三月二十六開始攻城,四月初八就已經兵敗肇慶,不得不退兵了。
陳凱只記得肇慶之戰持續時間很短,卻記得不得是多久了,但肯定沒有超過一個月。由于可運作周期太短,容錯率太低,路上稍有耽擱就會錯過,提前更會打草驚蛇,所以他才會向鄭成功表態,力主不參與此戰。可是現在看來,什么不到一個月,從三月二十六開打,到四月初八就兵敗了,十二天啊,連半個月都不到,現在想來,正是幸好沒去摻和。(注)
“李定國和劉文秀真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兩支封建軍隊,圍城必闕的道理竟然完全不懂,這不是逼著清軍和他們拼命嗎?”
李定國所部每一次的損傷都不大,這是被很多人強調過無數次的,陳凱倒是記得很清楚,但為什么損傷不大還要撤軍,當時廣西無事,湖廣有孫可望在,屯齊也不可能放著秦王殿下不管來廣西追他,顯然是軍糧不夠了,且大軍新敗,不宜再戰,才會如此。
陳凱仔細想來,配合這份書信再去看,也慢慢的摸清楚了當時的情狀。說起來,李定國自以為會是摧枯拉朽的解決掉尚可喜和耿繼茂,哪怕軍中乏糧,也在不斷的發起進攻,為的就是靠繳獲撐到奪取廣州城。
這是個經濟學問題,風險極大。這種模式,一旦繳獲糧草的資金鏈斷了,軍無糧則散,留給他的選擇就是繼續跟進補倉,以期待大勢轉好,或是找人注資填倉,亦或者是干脆清倉止損。可是那時候李定國剛剛經歷一場敗績,資金短缺,無力補倉,聯絡的資金也無法到位,唯有選擇后者,方有來年再戰的機會。否則的話,就得融入到肇慶的藍天白云之中了。當然,“寧死荒徼,無降也”,李定國是不會如此的,但也于事無補。
這方面,陳凱自問是無能為力的,因為潮州的糧食還要供給閩南和粵東的軍隊。甚至就算是讓這兩塊兒的將士餓肚子,李定國那也是四萬人的大軍,人吃馬嚼的,還養著戰象,從潮州運到肇慶,一路上的消耗亦是驚人,他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是把他煮了也完全不夠的。
“驕兵必敗,果真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