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瞧不起尚可喜,所以才會如此輕率出兵。這就像是去年的時候,孔有德瞧不起他、尼堪瞧不起他,結果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就像是劉文秀瞧不起吳三桂,結果劉文秀兵敗保寧,道理是一樣的。其區別,無非就是他的損失更小,退兵摻雜了更多的經濟因素,僅此而已。
“最可笑的是,這事情到了后世還成了鄭成功的一大罪狀。”
不來援李定國,所以鄭成功私心自用。殊不知當時鄭成功正面臨生死存亡的大戰,哪有功夫管你李定國打得下肇慶與否。
至于郝尚久,那就更可笑了,鄭成功與郝尚久矛盾深重,已經持續很多年了,雙方交兵不是一次兩次,每次雙方都是拼盡全力,傷亡殊為不小。
假使鄭成功與郝尚久結盟出援李定國,先不說鄭鴻逵的部將,以及黃廷、洪習山這些被郝尚久襲擊過的基本盤的感官,也不提雙方幾次交鋒下來積累的仇怨,只說軍事上,當時潮州強敵林立,大埔三河壩的吳六奇、澄海南洋寨的許龍、碣石衛和惠來縣的蘇利,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盡皆為清廷之命是從,鉗制得郝尚久動彈不得。甚至,就算是鄭成功和郝尚久聯手能過了這三關,后面還有黃應杰、張道瀛那批人堵在他們前進廣州的路上。
陸路如此,走水路,那與其去援李定國,不如兩軍合力直取廣州,打一個圍魏救趙,難道不比去肇慶添油強?
可是問題在于,郝尚久沒有那么大規模的水師,而有水師的鄭成功還在面臨生死存亡的大戰,根本無暇他顧。
所以,整場肇慶之戰,不過是李定國的一廂情愿而已,他認定了此戰必是摧枯拉朽,于是事先沒有做好充足的糧草準備,不顧實際情況的貿然聯絡兩個根本無法與其匯合的盟友,臨戰輕敵,小視了尚可喜,全然不記得他去年戰勝孔有德時也多有孔有德輕敵的因素。最后兵敗退回廣西,又能怨得了誰?
說起來,還是那句話,驕兵必敗!
“李兄弟,這就是我不肯去配合那位西寧王的原因。”
陳凱沒有把所有想法都告訴李建捷,但是也提及了一些能夠提到的,比如他“風聞”孫李不和,比如他猜測李定國糧草不濟,比如他估計李定國瞧不起尚可喜,比如他料定李定國不能速勝就會立刻撤軍,現在一切都應驗在了李建捷的眼前,也不由得他不信了。
“李定國已經撤軍了,廣東戰場又恢復原狀了。接下來,咱們猜猜尚可喜將會干什么?”
“難不成是去進攻潮州吧,起碼我不覺得他真的敢深入廣西去追那位西寧王。”
聽到這話,陳凱拊掌而贊。尚可喜確實不敢,因為李定國實力猶存,他現在已經勝了,又何必冒風險去替定南藩解決問題。這是人之常情,陳凱想到此處,瞇起了眼睛,視線越來越窄,眼前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但是幻想的空間卻在隨之增大。
“假設我是尚可喜的話,李定國走了,那么我在廣東最大的對手就又是那個陳凱了。這個姓陳的有點兒狡猾,毒蛇似的。要對付他,像耿繼茂那個愣頭青似的硬撞棱堡是不智的。要打,就要打他的七寸之地!”
注:這一年,明大統歷閏七月,清時憲歷閏六月,所以也不會出現因為閏月而少算了李定國一個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