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戰法多年來無往不利,畢竟清廷入關后席卷天下,原本在明末大亂中積累了不少戰斗經驗的舊明軍和流寇們紛紛改換上了大清的旗號,為虎作倀,而他們的對手則是一支支新近組建全憑一腔血勇的義軍、少數不識時務的舊同袍以及“腦子被門夾了,調轉槍口去扶明”的前流寇。
以多打少、以優勝劣,這使得他們往往會占盡了便宜。奈何,這一遭他們面對的對手卻不復為他們所見識過的那些,卻是一支憑著海貿巨利滋養的職業軍隊。而且,這支職業軍隊所使用的戰法更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的!
兩軍接戰,清軍的銳士慣常的撲了上去,尋找破陣的機會。然而,居中的粟養志所部直接撞在了撫標密集的長矛叢林之上,當即便被扎了一個千瘡百孔出來;而那兩翼,亦是好不到哪去,雖說是沒有撫標那樣的直接,但是三人一組的藤牌手浸淫多年,配合默契,肩并肩的結陣廝殺,清軍的銳士往往就會陷入到以二敵三,甚至是以一敵三的境地。
甫一接戰,清軍便遭到了明軍的壓制,這立刻便引起了徐得功的注意。他是這些清軍中少有與粵東明軍交鋒過的,可是了解卻也僅限于棱堡——第二次陸豐棱堡保衛戰,徐得功是被爆炸震暈了才被俘的,他在那一戰看到的也就是明軍死守棱堡,然后一發入魂,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連后續的追擊都沒見過,哪里見識過這樣的戰法。
“徐帥,你現在應該明白上一次陳凱為什么要釋放你了吧?”
受命之際,尚可喜如是對徐得功說來,他起初只是想到了福建的大亂,陳凱釋放其人便是用來麻痹福建文武乃至是清廷的主撫派。他是被釋放出來的,總是背著一重的罪責負擔,哪怕是回到廣州后依舊在老兄弟們的幫襯以及靖南藩耿繼茂的支持下繼續為著靖南藩麾下的頭號大帥,但是總想著有一日能夠一雪前恥。
尚可喜用他,便是用過不用功,否則平南藩的許爾顯、班志富,靖南藩的連得成,這些同儕之輩哪個也不差他什么。
然而,等到接戰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尚可喜的話中還有著另一重的涵義,那就是陳凱既然敢把他放回來,就已經不會畏懼他豐富的作戰經驗,自有辦法來拉平甚至是逆轉雙方的差距。
能抓他一次,就不怕抓他第二次!
初抵福州、回到廣州,背后的指指點點,饒是他一生經歷太多,早已不在乎了,但是清廷體制內部自然免不了要對他以及他的家族、子弟們存在著敗軍之將的歧視。如此下去,未來只會是一片昏暗,這是他絕計不愿見到的。至于轉投明軍,他上一次的不肯投降,這一次自然也不會如斯。此時此刻,自然也唯有血戰到底,這便是尚可喜一定要用他的關鍵。
想明白了一切,徐得功反倒是放下了心中的負擔,長舒了一口大氣,旋即命令道:“命令各牛錄做好準備,隨時補充戰陣。這一遭,不能撐到南線主力擊破老本賊,咱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三千藩兵,便是十五個牛錄。徐得功決心全力以赴,而此時,在南線,那五十五個牛錄的藩兵外加上八千從京城南下赴援的八旗軍亦是已經與明軍廝殺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