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突擊,皆不見成效。如果能夠毀了明軍的炮隊的話,那么清軍損失再多也是值得的;可若是毀不掉,每損失一個騎兵,對于守城都是一份更大的損失。
迫不得已,許爾顯值得帶著部隊重新返回廣州城。這一切,盡皆看在了耿繼茂的眼中,等到許爾顯回來時,耿繼茂已經開始著手沿著曾經的豁口修建內城墻,用以在城墻垮塌后繼續展開防御。
這,絕非是一時半刻可以做下來的。趕回城內,聽聞了這項命令,許爾顯向耿繼茂坦言了時間不夠的問題,倒是被命令負責此項工程的金光對此作出了解釋來:“許帥,賊寇炮擊,就算是城墻塌了,晚上他們也不會攻城的,總要等到天亮。從現在開始,一夜的時間,舉火筑城,固若金湯是不可能的,但是修起來一定高度,阻上賊寇一阻還是可以的。”
只要拼死撐過第一輪的進攻,他們就可以利用城內的包衣和新城那邊的民夫來繼續加固城池。如此,雖說不是什么治本的辦法吧,但也總好過直接被明軍轟塌城墻,然后一股腦的沖進來把他們殺光吧。
許爾顯是久經戰陣的,對此,只要稍加點上一點,他就能徹底想明白了。既然如此,許爾顯也只得帶兵回營,暫作休整,為了明日的大戰做準備。而金光那邊,在李棲鳳以及廣州城內的其他文官的協助下,迅速的調集了城內的包衣奴才和大批大批的民夫組織修城。
內城墻修建熱火朝天的展開,折騰了一日的耿繼茂便回了王府稍作休息。按照他的估量,到了下半夜的時候,他就該上城坐鎮了,所以現在就要抓緊時間用飯和休息,那時候才會有更大的精神頭兒——畢竟,他還是病人嘛。
比之當年的杜永和起碼還有條水路可以逃竄,耿繼茂是連個老鼠洞都沒得鉆的。回了王府,按部就班的開始休息,沒等他的飯吃完了,城外的炮擊在夕陽西下之際也正式打響了第一炮,就像是皮鞭一鞭子一鞭子抽在清廷的官吏衙役和將校士卒們身上,逼著他們更加嚴苛的督促著包衣奴才和民夫們加快速度修建內城墻。
炮彈自那一門門紅夷炮的炮口呼嘯而出,重重在轟在城墻上,就像是雷公拿這廣州城當做是戰鼓,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即便是夜深了也不厭其煩。
作為雷公的鼓錘,這些紅夷炮按照歐洲的標準來看,最小的也有九磅,最大的那一門自然還是陳凱從陸豐雙子棱堡上拆下來的那門靈銃的副銃,不過在廣東地面上,這門副銃的名氣卻已經不是正主兒所能夠比擬的了。旁的不說,只說那一炮轟塌了新會城墻的段子就已經滿天飛了,謠言的版本從封神榜型的上古法寶,到水滸傳型的孽龍出世,再到西游記型的過關斬將,已經足夠那些說書人說上些年頭兒的了。
一門門的紅夷炮,口徑各異,炮擊的間隔微乎其微。墻磚、女墻乃至是包裹在內的夯土,碎裂、飛濺乃至是隨著炮擊的進行,小范圍的坍塌也在漸漸的延伸開來。
時隔四載,城西北的大動靜再度降臨,由于修建內城墻,范圍內的藩兵家庭們早已逃得遠遠的了,等到炮聲一起,就連左近的藩兵家庭也紛紛拖家帶口的往其他區域的親戚、朋友家里投奔,唯恐戰事一起會殃及池魚。
炮擊從夕陽西下開始,沒到后半夜,那段豆腐渣工程就已經塌了。被人從睡夢中喚醒,耿繼茂連忙趕到內城墻那里坐鎮,只是等到他趕到時,城墻垮塌,已經有不少的包衣奴才和民夫借著夜色的掩護在驚恐中逃走了,連帶著內城墻的修筑速度也大為跳水。
包衣和民夫跑了,肯定不會躲在附近,但是再抓回來也沒那么容易。既然如此,耿繼茂連忙下令,把周遭的藩兵家眷,不論是男女老少盡數抓來充數,總要確保內城墻的修筑進度。只是這么一來,原本夜色中低沉的哭泣聲再也不需要顧及什么了,哭喊、尖叫,從城西北蔓延開來,距離那里越遠,就越是認定了明軍已經殺入廣州城,成批成批的藩兵家屬無處可逃,干脆就躲進了城內的六脈渠,等待他們想象中的明軍“封刀”。
混亂,從下半夜開始就在城內蔓延開來,哭泣、躲藏,伴隨著的更有不少深受欺凌的包衣奴才和民夫的搶掠、報復。折騰了一整夜,就連耿繼茂派人去彈壓也完全彈壓不過來。
到了第二天一早,黎明降臨,第一縷曙光灑滿大地,同時也撕開了四年前用屠殺、淫掠編織起來的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