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了,西南的王師還是沒能趕來。”
張名振、張煌言的艦隊抵近南京,極大的震動了清廷的江南官場。為此,江南江西總督馬國柱和江南漢軍提督管效忠統領大軍,方才將明軍驅逐。至永歷九年正月初,明軍已退回了崇明那里。
說起來,這三入長江之役,錢謙益是背后的策劃者,憑借著與鄭成功的師徒關系加以勸說,隨后由為姚志卓組織了一支軍隊助戰。而黃宗羲那邊,于浙東積極聯絡張名振的艦隊,張名振為此還派人從天臺登岸,前去聯絡黃宗羲,以便于在浙東造起更大的聲勢,結果來人被清廷抓獲,黃宗羲被按圖索驥,東躲西藏。
原本,黃宗羲在這一次是躲藏深山,為此還賦詩以“只將苦字啼宛轉,落盡荒村寒食花”道出他避入深山荒村時的心情。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閩粵兩省的巨變傳來,他便不得不冒險前來見一次錢謙益,為的就是在局勢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的情況下,商討清楚下一步的方略。
回師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于二人,無非是感嘆一番罷了。當前的局勢發生大變,福建的風卷殘云,錢謙益是很早就得到了消息的。震驚,自不待提,結果哪里知道,這股子勁兒還沒過去呢,廣東的大捷也傳來了消息,無論是那些消息靈通人士,還是清廷的官府,都在異口同聲的說著,說是李定國和陳凱在廣東回師,一戰殲滅了尚耿二藩和朱馬喇的八旗軍!
“牧翁,那陳凱陳竟成,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啊。”
黃宗羲近期還在東躲西藏,對于消息的詳情遠遠不比得錢謙益這個東南文宗領袖。說是交換了彼此的情報,實際上就這一次的情況,更多的還是錢謙益將他了解到的情況說與了黃宗羲,直引得黃宗羲很是驚嘆了幾番。
“梨洲此言亦是老夫聽聞這些事情時的感受,借著假議和摧垮了福建的經濟和韃子的統治,大木就可以一腳直接踹塌了整個福建。這邊的事情還沒完,他又帶著幾萬人跑去了廣東,配合那位西寧王又打出了那樣的大捷。國朝當今最負盛名的兩位名將都能與其配合無間,這樣的文臣,何止是嘆為觀止啊。”
長嘆了一聲,錢謙益卻無半點兒疲憊,有的反倒更多還是面上的紅潤,因亢奮而起的紅潤。
“這幾年,國朝總算是緩過些勁兒來,不復韃子剛入關時被按在地上毒打的那般情狀。那位西寧王,老夫是沒有親見過的,但是大木卻是老夫親眼看著成長起來的,如今更有那陳竟成,雖是沒有什么功名,但卻是身負難得的才具。國朝,中興有望啊!”
話至此,已是老淚縱橫。多年的忍辱負重,總算是看到了希望,卻也不由得錢謙益稍顯失態。
“學生記得,牧翁曾見過那陳竟成?”
“正是,永歷五年時,他特特從福建趕來,與老夫商議楸枰三局的事情。”
回想起那段舊事,錢謙益卻似乎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來。當年,陳凱對于楸枰三局的態度大致是肯定的,但是一再強調要加強東南明軍,確切的說是鄭氏集團的實力。錢謙益當時也確實是這么做了——聯絡貨源和傾銷的渠道,變賣收藏和產業以襄贊軍需。就他看來,陳凱是有私心的,而這個私心與他正是不謀而合,才有了合作的基礎。可是現在回頭再看,卻好像是陳凱已經預料到了楸枰三局的不順遂,以及鄭成功和李定國在閩粵兩省的努力,著實讓人費解。
“或許是我想多了,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怎么會有未卜先知的人。”
心中如是想了,也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情。面上沒有絲毫流露,錢謙益只是就著黃宗羲的興致繼續說了下去:“與陳竟成詳談數日,此子的見解,頗有值得深思之處。老夫當時也很驚奇,驚奇一個童生竟會有這般的才具。等到此子啟程返回福建了,老夫亦是與河東君言及:陳凱此子,絕非是池中之物,遲早是要翻云覆雨的。現在看來,可不是掀起了滔天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