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從商業的角度上,廣東當前的狀態,如果按照正常的恢復方式,那么就是官府鼓勵民間的農業生產,而商賈們則各自為戰,投資工坊、商鋪,同時微量的刺激經濟作物的種植,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了。甚至往往為了確保資金的穩定性,保守一些,將銀子埋進地窖里也是最不少見的。
強漢立國之初,國家奉行無為而治,數代之后,民富國強,由此歷朝歷代經戰亂過后,往往皆是如此。區別,無非就是手法和名義上有所不同罷了,但是內涵上卻不會有太大的變動。
封建官僚的習慣大多是如此了,比如肇慶府的連城璧、高州府的張孝起,他們大多都是這么做的,甚至包括福州府那邊的盧若騰,其方法上受了鄭氏集團的影響,但實際上的內質卻依舊是這般。
陳凱,從來不認為他是一個正常的文官,更不認為他應該是一個正常的文官。既然不正常了,那么就更應該做些不正常的事情,這樣才能名副其實。
“以順德為例,粵海商業同盟的商賈們集資參股,籌集大量的資金。當然,這里面也包括咱們陳家的。靠著大量的資金投入到順德縣的蠶桑、絲綢產業上面,利用現有的桑樹林,雇傭百姓種桑養蠶,絲綢有了原料,同時打造水轉大紡車,以水力機械代替人工,加快生產效率。而有了絲綢,既可以售賣,也可以考慮諸如印染、刺繡等方面的產品價值提升,利潤上是絕對有保證的。”
“這里面,資金是粵海商業同盟籌集的,桑樹林、土地是順德本地的。人力上面,有順德本地人,也有臨近府縣逃荒而來的百姓。人做工,是要吃飯的,而順德要竭力種桑養蠶,那么糧食就需要從其他府縣運輸,可以帶動其他府縣的糧食生產,本地只要種植一些菜蔬就夠了。如此,憑著蠶桑、絲綢產業,就可以盤活整個順德縣以及周邊區域的經濟。”
在鄭惜緣面前,陳凱無有保留的將粵海商業同盟在順德縣的布局娓娓道來。前者,聽之過后,亦是恍然大悟。
“那么,佛山也是同樣的道理,對嗎?”
“是的。”點了點頭,陳凱肯定了鄭惜緣的想法,進而繼續解釋道:“佛山的定位從來都是粗鐵精加工。本地的人口減少,糧食產量低不怕,可以從別的地方運來,而水力機械則可以取代大量的人力,對于生產效率的提升顯而易見,這也正是我當初默認了郭之奇和連城璧帶走大量的佛山鐵匠的原因所在。”
“粗鐵料方面,通過利潤的分潤,我們可以從羅定州和韶州府大量購入,韶州府不提,羅定州如今一樣面臨著人口和糧食的雙向短缺,我們只要將糧食運過去,他們就不需要進行糧食生產。久而久之,他們對于我們就會產生依賴性,成為我們的經濟殖民地。”
陳凱的思路有些跨時代,鄭惜緣聽得不甚明白,尤其是那個殖民地的詞匯,更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才能大概的明白其中的涵義。
“夫君的意思是說,我們要用商業手段控制陳奇策、李常榮、韋應登、葉標以及王翰的財政命脈?”
“可以這么理解。但也并不盡然,確切的說是這事情從來就并非是那么簡單的。”
純粹的剝削,陳凱并沒打算用在盟友的身上。在經濟上,無論是加入粵海商業同盟,還是簽訂合約,都是要分潤給盟友以足夠的利益。這些利潤并不是陳凱平白送給這些人的,他們的投入都會在生產、銷售的過程中創造更多的利潤。
“那么,與森哥哥那里……”
粵海商業同盟終究是一個商業組織,這與鄭氏集團就不可避免的存在著交流、重疊,乃至是沖突。如何確定雙方的關系,這將會影響到陳凱在鄭氏集團之中的地位,以及雙方各自的未來發展。對此,側身躺在陳凱的懷中,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充滿了疑問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