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撫著枕邊人的秀發,陳凱繼而流露出了一個頗有些怪異的微笑來:“緣緣,你知道嗎?每次你稱呼大木作森哥哥時,我就總覺得怪怪的。”
“森哥哥是從小看著妾身長大的兄長,夫君則是與妾身相伴終生的良人。這個醋,夫君吃得好沒有道理。”
柔荑輕撫著陳凱的面龐,含情脈脈之中,一絲得意在池水中徜徉。旋即,青蔥收攏,指尖輕觸而過,化掌為拳,拇指與食指輕捏,調皮一笑。只是未等陳凱做出反應來,柔美的女聲,略帶哀求的響起:“夫君又要做壞事了。但是,不可以欺負森哥哥,好嗎?”
神情之中,略帶傷痛,想來是當年槍殺鄭芝莞的那樁舊事。那曾是二人之間的一個疙瘩,險些,便因為那一樁事情而分道揚鑣。回想當初的那一瞬間,陳凱自問是沒有任何錯漏的,那樣的局面,唯有斷然處決帶頭逃跑的守將才能震懾住軍心,從而守住中左所城。只是對于鄭惜緣而言,鄭芝莞是否是立了軍令狀的守軍之首與她無有半分干系,對她而言,那只是個從小待她極好的叔伯長輩,是真正的親人。
鄭芝莞如何,陳凱從未有過半分動容,哪怕雙方一度相交甚歡,可是在鄭芝莞出逃的那一刻開始,為國家計,便是仇敵。但是眼前人流露出的那份感傷,看在陳凱的眼中,卻是感同身受,只是他很清楚他到底是為誰而痛罷了。
“若非大木,八年前我已死在潮州;若非大木,童生尚且不是,我焉能有今日之尊榮;若非大木,如此佳偶,也絕難有此緣分。對于大木,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他。”說到此處,陳凱以著從未鄭重的神情看向枕邊之人:“我,可以發誓。”
話一出口,哪知卻立刻被那小手生生堵住了后面的話。視線所及,鄭惜緣焦急的搖著頭,哀求的神色,一如剛剛向陳凱請求不要傷害鄭成功之時,更甚良多。
小別新婚的一夜,夫妻二人談了太多,很多東西鄭惜緣一時間也吸收不了,陳凱也沒打算填鴨式的硬塞進去太多的她根本理解不了的東西。挑挑揀揀的說了不少,余下的,便需要她自行去理解了。
記憶,因臺下的一個大著膽子問出口的聲音而喚醒。轉瞬間,陳凱已經緩過神兒來,一如當時向鄭惜緣解釋時那般,非常明確的向在場的會員們講解粵海商業同盟與鄭氏集團之間的關系定位問題。
“國姓那里的貿易主要是由建平侯負責的,本官與國姓早有默契。這粵海商業同盟主要負責廣東本省的貿易往來和產業擴張,而對外貿易方面,則將貨物轉售與建平侯,由其負責向海外及福建、浙江、南直隸等處發賣,本省需要的貨物,也由建平侯方面負責收購。”
“撫軍老大人,但若是建平侯那邊刻意壓低價格或是抬高售價呢?”
如此定位,粵海商業同盟便更像是一個廣東本省的產業聯盟,而將最大利潤的海洋貿易盡數交托給了鄭氏集團來負責。此一聲,亦是其他會員的擔憂所在。除此之外,他們更有很多擔憂的東西,只是未及說出口罷了。
“價格方面,自有本官與建平侯說項,力保本組織會員的利益。另外,對他省或是海外的貿易也并非是盡數交在建平侯的手上。對于內陸的省份,比如廣西、湖廣、江西等處,我們也可以自己去做。況且,咱們只要將產量提上去,就憑建平侯的那點兒船是根本運不過來的。說到底,咱們依舊可以自行組織船隊進行海貿。”
鄭氏集團的海貿船只很多,但是需要涉及的地區也從來不少,分到廣東這里的就少之又少了。所以,當初才會有廣東貿易商社來作為本地貿易的補充。
說到底,粵海商業同盟還只是個新生的商業組織,陳凱對其的定位也更多是立足于實業,而非是如鄭氏集團那般單純的貿易。這一點,并不僅僅源于防止雙方出現過多的競爭,更重要的在于陳凱是從幾百年后走過來的,他的知識儲備告訴他,這樣做才是對的。
“海上馬車夫終究會讓位給英吉利、法蘭西,歷史上的鄭氏集團也是被滿清用一手遷界禁海便生生扼死在了臺灣。我在廣東,就要在這里做起來。想來,鄭成功也一定能夠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是歷史上沒有那個機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