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社?”
這個組織馮澄世當然是聽過的,明末黨爭頻仍,地方上,尤其是江浙普遍有士紳結社。以詩言志者有之、評議國事者有之,更出了復社那樣直接干擾地方和中樞行政的組織,說不好聽了就是群魔亂舞。這樣的局勢之下,幾社應運而生,打出的卻是“絕學有再興之幾,而得知幾神之義”的尊古復古旗號,在松江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幾社六子之中,陳子龍和夏允彝是殉國了的,這無疑給了幾社以更佳的風評。徐孚遠流亡福建,在中左所重建幾社,當時吸納了盧若騰、沈佺期、張煌言、曹從龍和陳士京五人,又被稱之為是后幾社六子。
這事情馮澄世是有所耳聞的,不過以著他作為鄭成功的親信幕僚的身份,即便是心向往之,也不便于與其產生什么交集來。這里面,盧若騰和沈佺期還好,關鍵是張煌言、曹從龍、徐孚遠和陳士京這四人全是江浙人士,都曾在魯監國朝任職。
當年唐魯爭立,鄭家是站在唐藩一頭兒的,與魯藩是勢不兩立的。雙方矛盾重重,即便到了現在,鄭成功也絕不肯放任魯藩重新做大,哪怕是一定要用張名振和張煌言三入長江,在糧餉上也把得很嚴,并且后來還派了陳輝北上爭奪主導權,由此可見一斑。
甚至,就連之前馮錫范對這些人產生懷疑,其中也從沒少過這方面的擔憂,馮澄世亦是如此。只不過,聽過了這個幾社,尤其是徐孚遠要吸納沈光文等人入會,他卻僅僅是付之一笑,隨后更是笑著搖了搖頭,暗道先前多事了。
“父親大人,別忘了那陳子龍當初可也是接受了魯王任命的啊!”
不同于王江的老伙計王翊那個直浙經略是以四明山、天臺山的明軍、義軍作為根本的,陳子龍當年接收魯監國朝的直浙經略任命,乃是先以太湖吳易所部義軍,后來策反清松江提督吳勝兆以為進取之策。雖說,比之王翊,陳子龍的前后兩策皆以失敗告終,還不如大蘭山明軍起碼還一度折騰得寧紹兩府不得安寧,但是陳子龍的官位卻一如前者,正是魯監國朝任命的。
馮錫范的話,無非是要將幾社與魯監國朝畫上等號。對此,馮澄世倒并不以為然,因為他遠比他的兒子更加了解那些會社組織,更加了解很多抗清人士其內心深處的想法。
“徐孚遠曾是先帝任命的行人司使,曹從龍現在也是國姓任命的廣東按察使,更別說是盧若騰和沈佺期了。幾社,不足為懼。”
唐魯爭立,可是等到隆武帝殉國,魯監國受鄭彩之邀大鬧福建之際,也一樣有諸如隆武朝內閣大學士劉中藻這樣的人物起兵響應。唐藩、魯藩,對很多抗清人士而言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衣冠文明的傳承,這是承襲數千年的,他們是絕對不愿看著就這么斷送了的。
馮澄世自家本就是這般人物,當年帶著兒子一起投奔鄭成功,同樣有著這樣的心思在。比起馮錫范,他更加明白這些讀書人的心思。更何況,現今這個幾社的發起人徐孚遠還接受了永歷朝的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的官職,就更沒有為魯藩籌謀些什么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