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徭役咱們也都服了,這都征了幾次夫子了,不能汀州府有事,就直接拿瑞金縣的百姓去充數吧。”
“充數還算好的,聽王三哥說,上次還讓他們上城墻呢。幸虧是明軍沒動手,要不然能不能全須全影的回來都是兩說著。”
“就是嘛,我可聽說了,明軍那個黃提督胯下烏騅馬,手中一桿丈八蛇矛,百萬軍中可斬上將首級。這還好是沒打起來,要不然,連八旗軍都未必打得過人家,就憑王三哥他們那幫莊稼漢,還不是擎著給人送首級去的。”
“……”
清廷在汀州府就剩下這么一座府城了,包括附郭的長汀縣的各村鎮大多也都落入了明軍的掌握。那里時不時要修繕城池,光憑城內的百姓是遠遠不夠看的。如此,便需要南贛地區的援兵——戰兵、輔兵乃至是民夫,從去年十月開始就不斷的經瑞金縣涌入汀州府,而這瑞金縣就更不可避免的被汀州府清軍視作是近水樓臺。否則的話,這里又沒有打仗,也沒有鬧災荒,怎會有那么多的百姓出逃的。
“陶老爺,您倒是給個話啊,大伙兒都還指著您為咱們做主呢。”
“我知道。”
重新睜開眼睛,陶潛的鼻子里噴出了兩股子濁氣。奈何,此間他也只能是這樣了,什么快意恩仇的事情也做不得:“還是按照夏稅時的規矩,咱們互助會的要互幫互助,完成了收割的要幫助其他家,各家各戶的男女老少都要動起來。尤其是針對那些家里男丁被拉去做夫子或是服徭役的,沒有看著一家子婦孺慢慢騰騰的收割的道理!”
互助會在瑞金已經有三年多的歷史了,開始時會員多是想要在稅賦徭役上尋求些陶潛的庇護。但是漸漸的,互助會管的事情越來越多,會員們互相幫忙,各展所長,即便是有個正當理由的手頭吃緊,互助會也會從公田的糧食儲備中以低息借貸一些,以免淪為高利貸刀下的羔羊。
會員增加的同時,如陶潛一般組織互助會的士紳在瑞金地界也越來越多了起來,甚至在南贛地區乃至是整個江西都成為了一種風尚。
這些士紳利用他們身上的功名與地方官討價還價,比如農閑時互助會組織本鄉本土的百姓修繕水利、修路建橋,在算作地方官政績的同時也都順帶著算是服了徭役——互助會那等累了就可以休息,休息好了就繼續干的工作方式,比之背后有小吏警惕的眼睛注視,有衙役、幫閑們的鞭子催逼可是要輕松太多。
政績,當然是地方官所需要的。不過做出妥協,卻也并非只是為了這些而已。地方士林的稱頌是一回事,互助會的存在,使得入會百姓有了基層的靠山,破產率大幅下降的同時,人口、糧食生產以及稅賦徭役方面對于官府至關重要的東西也都得到了有效的保證。雙方各取所需,平日里官吏們視組織互助會的士紳便為地方賢達,而士紳們則奉承本縣的父母為包拯、海瑞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