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田州那一“戰”,李定國對人心的向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對于收復安龍迎駕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原本,張獻忠死于四川,大西軍群龍無首,靠著團結一致才殺入了云南,占據了這一片土地來休養生息。奈何,聯明抗清以來,乃至是在此之前,孫可望始終在孜孜不倦的謀求的權利的擴張。如果僅僅是只在他們這一個集團內部也就罷了,可問題在于孫可望卻是時時刻刻的惦記著謀朝篡位的事情,這就已經不是他與孫可望之間的個人恩怨那么簡單的了。
于公,永歷如今是各路明軍的共主,大明王朝的旗幟,如果永歷一死,各藩鎮為求擁立大功定然會扶起更多的皇帝出來,原本日趨轉好的形勢必然會隨著內戰的爆而開始迅惡化,只有滿清能夠占到便宜;于私,他與孫可望雖說是幾近于割袍斷義,但是說到底他們都是大西軍出身,如果永歷死在孫可望的手里,到時候大西軍系統與其他各路明軍之間必然會爆內戰,他這些年寄希望于通過助大明中興來將賊名洗掉的這一點兒私心也就徹底沒戲了。
一邊在心里面脫口大罵孫可望的狼子野心,另一邊又有了鄭氏集團作為背后的盟友,李定國最終在十八先生之獄的緊迫,以及郭之奇、陳凱這些文官的支持之下,毅然率軍西進,以迎永歷圣駕。
此時此刻,二人在大帳之中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未免傷到永歷,現在他們能夠做的只有等待楊祥的消息。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個時辰之后,快馬加鞭趕回的楊祥將預料之中可以說是最好的消息帶回到了李定國的面前,使得他們無不將其算到了天意使然這四個大字上面。
接到了消息,李定國便進入了最后的準備階段。然而,當天夜里,葉應楨聽聞李定國大軍已經距離安龍不遠,便帶著隨行劫駕的將士以戎服貫甲入宮,要求永歷一家立即啟程,騎馬前往貴陽。
一時間,“宮內哭聲響徹內外”,小小的安龍府在這么個初春的夜里登時便躁動了起來。這邊,葉應楨指揮著所部將士強拉硬拽著永歷皇帝一家出千戶所。很快的,聞訊匆匆趕來的白文選人未至,聲先到,一聲暴喝,葉應楨及其部下當即就愣在了當場。
“你瘋了嗎?!”
緊接著,白文選一把將葉應楨拉到了旁邊,低聲向其說道:“國主恐安西歸清,所以迎駕者,恐陷不測也。事須緩寬,若迫促至此,朝廷玉葉金枝,不同爾我性命。萬一變生意外,若能任其責乎?今我往探,若安西果通清兵前來,移蹕未晚。倘止是安西還兵,彼乃一家人,我等何得過為逼迫,自取罪戾!”
話,白文選說得言之鑿鑿,但就是和葉應楨來之前聽孫可望說得完全不是一碼事。然而,葉應楨只是個百戶,哪怕是得了孫可望的親而信之,在秦藩之中也遠遜于白文選。更何況,白文選本人還是孫可望的親信大將,知道的內幕遠比他要多。眼見于此,他也只得從了白文選,帶著部下退出了皇宮。
永歷十年正月二十二凌晨,大霧彌漫,安龍府內部暗潮洶涌,只因白文選一力壓制才沒能鬧出強逼著天子跑路的鬧劇。
然而,大霧之中,忽有數十騎直抵城下,繞城大喊:“西府大兵至矣!”城內當即亂成一團,更有久盼李定國回師之人在城中鼓噪,葉應楨自知不是李定國對手,前幾日又曾冒犯圣駕,連忙帶著劫駕兵馬逃亡貴陽。
很快,李定國大軍到達安龍,軍隊在眾將的率領下安營扎寨,李定國本人則親自入城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