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學究的段子被扔在了腦后,他們直接就進入到了主題。畢竟,這利息是他們當下最關心的事情。
說起來,定期一年15%的利息,看上去確實不少,不過和這個時代的正常借款利率相比卻還是有很大差距的,更別說是與高利貸相比了。
中國的商人素來是求穩的,原始積累階段講究一個深根固本,穩中求勝。借貸,往往是發生在生意周轉不靈,急需注資渡過難關的階段,這時候借款人為求保本和獲利,也會選擇提高利息,使得這個時代的民間借貸利率居高不下。
借錢,總是要擔憂對方的還款能力的。但是,廣東發展票號顯然不是因為窮才借錢的,他們既然能拿出那十萬兩白銀的保證金,又能讓官府為其作保,顯然是不缺銀子的。如今還要展開這樣的業務,自然也不會是什么造福鄉梓之類的胡說八道。
“我聽老趙說,存的銀子會用來做生意,現在粵海商業同盟的各項生意都在賺錢,不怕還不上的。”
老趙是他那個工坊的賬房,平日里精打細算,一文錢都能掰出個八瓣兒的人物,但是該花錢的時候絕不猶豫,也遠比他們這樣悶頭干活的腦子活絡得多。
這樣的人,看得是極清楚的,顯然也是動了心思的。至于他們最擔憂的還款問題,旁的不說,還不上,不是還有陳凱呢嗎。那位巡撫大人的威望在廣東還是響當當的,既然說出了作保的話來,就肯定是一個唾沫一個釘,絕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作為一家之主,他是早已動心了的。只是,要存多少,存多久,這還是需要時間琢磨的。
三天之后,經過了不斷地商討,并且一再的向那老趙取經,他們總算是決定了下來。趕上休沐的日子,一家人便帶著積蓄直奔了那處票號,抵達時已是擠滿了人,使得那主婦不由得抱怨起了出發太遠。
兒媳婦在家看孩子,她還要趕回去買菜做飯,實在耽誤不得。這邊未免有些焦躁了,尤其是還要排號,而且距離到位還很遙遠,就更是如此了。
她已經生出了回去的心思,倒是她的丈夫和兒子卻在同樣焦急的同時,突然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
“快看,那不是那老學究的兒子嗎,他不是來鬧事兒的吧?”
老學究的兒子已經從票號出來了,手里緊握著票號的收據和契約,面上的興奮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得出來。他與這家人做過鄰居,雖說讀書人和工匠的地位有差,但是當初在潮州時沒少麻煩過人家,此間見到了,亦是上前打了招呼。
“聽說,令尊不是不太高興官府作保的嗎?”
“這事情啊,家父回家后想了幾日,覺得既然是陳撫軍家的買賣,還是要捧場的,做人要知恩圖報才是。其他的,都是小節。”
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中年儒生興沖沖的離去的背影,一句“真香啊”的贊嘆在耳畔響起,也不知是不是從距離八丈遠的那個酒樓里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