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如此,劉文秀仍舊免不得灰心喪氣。只是一邊有了消沉的心思,一邊他也在自解以過段時間再找李定國談清楚了。畢竟,在此之前他與李定國是沒有什么矛盾的,并不像李定國和孫可望那樣,是多年的多重矛盾疊加起來才走到了魚死網破的那一步的。
如是心思,劉文秀決定低調些時日,只當是做一個冷處理。只可惜,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單單是在昆明城里呆著,哪怕他不打聽些什么,消息也在不斷地往他的耳朵里鉆。
“他管他的本部兵馬叫做晉兵,管那些曾跟隨孫可望的官兵叫做秦兵?”
“是的,殿下。晉王殿下那邊不光是如此,還在功賞、罪罰、任用乃至是軍糧軍餉的發給上區別對待……”
交水大捷之前,李定國和劉文秀這兩王的兵馬加一起也不夠孫可望的零頭多,等到大戰過后,劉文秀在貴州整編孫可望的舊部,李定國在云南則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追剿王尚禮等部上面。
去歲,李定國告病之后沒多久,被逼得走投無路的王尚禮便在騰沖自殺了事。倒是李定國,因為不滿朝廷同意了遷都的建議,面對天子的好言相勸卻仍舊是拖了不少時日才回來。結果回來了,便又把劉文秀從貴州召了回來。當然,這是好聽的,說句難聽的就是解除了劉文秀的兵權,讓其在昆明閑居。
折騰了一溜夠,云南這邊的整編工作卻遲遲沒有展開。現如今,劉文秀聽來,這不光是沒有展開,甚至還玩起了區別對待,聯想起正月里朝廷對內訌的功罪大加賞罰,顯然也是出自李定國的手筆,可謂是一脈相承。
“原來,想要做孫可望第二的不是我劉文秀,而是你李定國!”
內憂已除,外患更甚,這時候,更當要團結一致,才有機會在那暴風雨到來前做好準備。劉文秀在貴州就是這么做的,可是李定國在云南卻反其道而行之,這實在讓人大跌眼鏡。但是聯想起孫可望,當年不也同樣是這般排擠李定國的嗎,現在看來卻好像是李定國被孫可望上了身似的。
李定國如此區別對待,那些原本隸屬于孫可望,本來在這一次內訌結束后還有些戴罪立功心思的將士們自然是越加的離心離德了。劉文秀不知道后世史書對這段歷史曾記載有“由是孫可望之兵心懶矣”,但他終究是老于兵事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不行,我必須去和陛下說明白了,不能任由李定國這么胡來。”
劉文秀匆匆忙忙的請旨入宮,結果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回來。說到底,皇帝更加信任的還是李定國,而劉文秀,既然已經不被信任了,那么說什么,做什么,自然也是白費力氣。
“退狼進虎,晉王必敗國。”
于身邊人道出了這么一句,他也徹底灰心了。接下來的日子里,劉文秀已經徹底進入了混日子的狀態,平日里上朝,自是不去了,到了大朝會不好不露面兒的時候,他便去走個過場。就連蜀王府的本部兵馬,他也盡數交給了護衛陳建打理,甚至比之當年被孫可望投閑置散時入山學道還大有不如——畢竟,很多人出世的目的是為了入世,而這般混日子,卻是徹底放棄了。
沒過多久,劉文秀便發病臥床不起。見此,永歷與李定國也曾親往探望,再三寬慰,并派醫調治。
奈何,劉文秀得的是心病,無藥可醫。到了四月二十五,徒然病卒。臨終前上遺表曰:“北兵**,國勢日危,請入蜀以就十三家之兵。臣有窖金一十六萬,可以充餉。臣之妻子族屬皆當執鞭弭以從王事。然后出營陜、洛,庶幾轉敗為功。此臣區區之心,死而猶視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