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掌柜自尊自愛,良善大度,我亦敬她重她,事事皆止乎于禮,不曾逾越半分”柳荀聲音洪亮,擲地有聲,似同立誓“而若她肯點頭下嫁,我柳荀明日便八抬大轎迎她過門”
此言畢,周圍立時躁動起來。
苗娘子卻仿佛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一時只怔怔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之人。
“這人怕是瘋了吧,竟要娶苗掌柜,他就不怕”
“這是要銀子不要命啊”
“也就說說大話”
“好聽的大話誰不會說,你說娶就娶了”苗母譏諷地道“你家中父母,會任由你娶一個不祥之人過門”
柳荀面色未改“我家中父母早已過世,一應族人也皆死于瘟疫,合族上下只剩下我一人而已”
苗母“”
眾人也震住。
“好么,合著這也是個命硬的”
“這倆人要真成了,那豈不是以毒攻毒”
“”
“我不答應”苗母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想占下這間鋪子做夢去吧”
聽她張口鋪子閉口鋪子,苗娘子已意識到這些人今日過來的真正目的
再看向那生她之人,她的眼神里再沒了半點期待“母親都說了我是外人,是出嫁女,是不祥的寡婦,那么我這個外人嫁給誰,也無需再經得母親同意吧”
“你就是死了,那也是我生的”
“是你生的固然沒錯,可苗掌柜若果真想再嫁,倒當真輪不到你來做主。依婚律而言,能做主之人,應是苗掌柜的上一任夫家長輩。”衡玉緩步走來,看著苗母講道。
眾人朝她看過去。
苗母臉一沉,正要開口時,只聽那道從容悅耳的少女聲音,又接著說道“且圣上頒下的婚聘及時詔中,便有鼓勵褒揚寡婦再嫁這一條怎么,你是想違逆圣人旨意嗎”
“你”苗母一陣語結,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怎么就成了違逆圣人旨意了
她懷疑這突然冒出來的死丫頭是在故意唬她
但卻也不敢貿然反駁,只能將一腔怒氣重新撒向自己的女兒“你弟弟才剛下葬,你就急著要把自己嫁出去了真真就一點臉都不要了”
苗娘子冷冷回視著她“我既是外人,難道還需替他守孝不成”
弟弟一詞于她而言是天嗎活著的時候,一切要以他為先,便是死了也不例外嗎
“好你既然這么不知廉恥,不怕被人恥笑,那你嫁就是了”苗母氣得嘴唇青紫,指著鋪子道“但這鋪子是我苗家的,你也休想再霸著”
苗娘子聞言一絲意外都無。
她的視線逐次掃過苗家眾人“我說怎么這么大的陣勢,原來今天是搶鋪子來了。”
先是百般羞辱她,又臆測柳先生覬覦鋪子
不過是賊喊捉賊罷了。
她沒再去聽那些人說了什么,只轉身走到鋪門前,抬手將貼著的喪紙撕了下來,丟在腳下。
“這鋪子是我一手開起來的,誰也別想打它的主意”苗娘子面向眾人,紅透的眼底已無淚意,徹骨的失望之下,似有力量破籠而出,她一字一頓道“這里就是我的家,來日我嫁人,便要從這道門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自今日起,她的東西、她的想法,一絲一毫,誰都別想再來侵奪
苗母聞言立時跳了腳。
“我果然沒猜錯,你這討債鬼根本就想獨占這鋪子這是我們苗家、我孫子的東西,想帶走,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