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蒙大柱仍然站在方才與吉吉說話的假山旁。
他耳側似還回響著女孩子的聲音——
他本是想同她說,若當真覺得他樣貌粗鄙,他是有法子可想的。
可她卻冷靜地看著他,同他道——
“樣貌之說,那日是我說了氣話,失禮處還請蒙校尉見諒。”
“我自幼與姑娘相識,得幸跟在姑娘左右,開闊了些眼界,讀了些書,便也就生出了與她人不同的想法,嫁去兼祧之家,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蒙校尉很好,這些時日我也極開心,但我做不到單單只因這些,便勉強自己放棄底線,去過那般不對等的混沌日子——若是如此,不單愧對姑娘教導,更愧對自己這極不容易清明了些的腦袋。”
“我說這些,并非是想左右蒙校尉的家事。相反,我并不希望你為了我去同家中對峙,溫大娘子那般遭遇,我擔不起這般過錯,也受不住這般做的后果。我無意傷害旁人,卻也不可能犧牲自身。”
“同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早日斷了念想,實在不必在我身上白費心思了。”
“……”
他有許多話想說,可到底只是低聲說了句:“我明白了……”
他本想說,婚姻之事上,他也是不愿與人分享的,否則也不至于將親事耽擱至今。
他還想說,兼祧之事,他必會想辦法的!
可是……他當下有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可想嗎?
他倒不怕父親打罵,只因大伯母病痛纏身,他就斷不能做出如此不孝之舉。正如方才吉吉所言,她擔不起這般過錯,而保證家中安寧,亦是他理應盡的責任。
哭鬧撒潑不管不顧,那是小孩子的舉動。沒有處事的能力,也是不配成家的。
所以,在沒有妥當的解決辦法之前,他不能隨口承諾。
他也絕不會就此放棄。
盡力而為全力以赴,不該是只在戰場上的!
少年思索良久,眼神恢復堅定,提步出了長廊。
……
蕭牧回了軍營,身邊除了嚴明之外,只帶了王敬勇和不堪裴家小姐所擾、千求萬求主動跟上的印海。
蒙大柱被留了下來打理些雜務,以及留給蔣媒官繼續做業績之用。
只是蔣媒官的這番業績,遲遲未能有值得一提的進展。
臘八當日,蒙母單氏坐在溫大娘子床邊,正嘆氣說著此事。
“這么多姑娘,竟連一個中意的都沒有?”溫大娘子微微皺眉,有些不安地道:“該不會當真……”
“大嫂倒不必擔心這個了。”單氏笑了笑:“這小子已是有了心儀的姑娘。”
聽她咬重“姑娘”二字,溫大娘子不由問:“哪一家的?”
“正是吉畫師身邊的那位吉吉姑娘。”
溫大娘子訝然之后,不禁笑了:“原來是那小丫頭,我早該看出來的……”
又不免問:“既如此,又為何不幫著大柱張羅一二?那是個招人喜歡的小姑娘,也并非是賤籍出身的。”
“不是不幫他張羅呀。”單氏無奈嘆氣:“他是自己跑去說了的,只是人家姑娘沒同意……我本想托蔣媒官從中再說合一二,也被他攔住了,只說不能再去攪擾人小姑娘。”
“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