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也意外道:“那怎么看著像七十四似的?”
張念祖道:“會不會是別人不經心給弄錯了?”
“應該不會。”老吳又端詳了一會照片,忽道,“的確不老,就是太瘦了,臉上的皮都耷拉下來了。”
張念祖哀嘆道:“你說我這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嗎?”
老吳也點了三根煙上前拜了拜,說道:“既然東西你都接了,那就按他的意愿辦吧,就算辦了件好事。”
張念祖嗯了一聲,有些出神。
事情落定之后,有些問題他就不能不想:首先,這個劉躍進如果是趙玫兒說的那個劉躍進的話,那他為什么過得如此凄涼?百億身家的富豪,就算每天請名模掃廁所、用洋酒洗澡也無非是九牛一毛,怎么會只有四位數的積蓄(因為辦了后事,所以最后只剩了兩位數)?第二點也是最讓人疑惑的一點:為什么他會找上自己?
張念祖此時的感覺就像是身上有一個地方奇癢無比,想要搔時卻又不得其所。他和劉躍進之間被一條細細的線聯系了起來,可線的另一頭在哪他完全沒有概念。他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趙維明。
然而有些人是經不住念叨的,張念祖正在想著該去哪處理劉躍進的骨灰時,趙維明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然后就急吼吼地問:“車呢?”
有個懶洋洋的聲音道:“不用藏啦——”隨著話音,一條黃臉的漢子跟在趙維明的后頭走了進來,在他身后還有五六條壯漢,看樣子是他領來的小弟,而這些壯漢正是上一次追著趙維明討賭債的打手們。
張念祖這時才明白趙維明找車的目的——他是嘗到了甜頭,想繼續往后備箱里躲。福特車早就修好了,并不在鋪子里。張念祖不禁又看了黃臉漢子一眼。
這人身量不高,但一眼可知是個狠角色——他的左耳上半部缺了一大塊,左肩耷拉著應該是早年間受過重傷,左手更是沒有了小指頭,連帶著小指后面的掌緣也少了一條。這人就像被關老爺騎在疾馳的赤兔馬上掄圓了照左半拉身子砍了一刀然后又死里逃生似的——精確點概括的話,這就是一個“半”成品,那樣子令人望而生畏。
趙維明見沒處可藏了,硬生生擠出一個笑臉道:“九筒哥,這么巧啊?”
被稱為九筒的漢子冷冷道:“裝什么裝,知道我找你干嘛來了嗎?”
趙維明打著哈哈道:“我看你八成是請我去你那玩的,兄弟最近手頭不便,以后,以后我再找你……”
九筒“呸”了一聲道:“少廢話,我的話我兄弟們都帶到了吧?你一共欠我五十二萬兩千八百塊錢,賭債也是債吧?我說給你一個禮拜籌錢時間,現在都快一個月了吧?”
趙維明只能唯唯道:“是。”
九筒道:“我說的數目都對吧?”
趙維明道:“對。”
“這么長時間了,我沒跟你要一分錢利息吧?”
趙維明賠笑道:“九筒哥仗義。”
九筒鼻子噴氣道:“我仗義你不仗義啊,今兒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是還錢還是拿身體頂賬?”
趙維明喜道:“還能拿身體頂賬吶?你說,讓我對付哪個富婆?”
九筒嘿嘿一笑道:“你想得美——一根指頭五千,一根腳趾三千,心肝肺各三萬,腰子三萬五,你哪不想要了我割哪,最后一起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