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七歲少年,他的感官敏銳,神經卻極為衰弱,他不敢回憶那個血紅色的場景,更不敢與人提起,掩埋內心是他最忠實的解決辦法。
身邊的小孩見他眼神冰冷,面色漠然,都識趣離著他遠遠的。這也給了他消化痛苦的個人空間。
正在此時,啪啪兩聲脆響,一個身穿土灰色道袍的老者手持戒尺,緩緩地走進木屋。
“古人云,有教而無類,我逍遙子既然肩此重任,也當為這玉趾峰出上一份力了。”老者自言自語,踱著步子上了講臺。
少年們見是一個老頭,什么反應的都有,有的說老頭胡子上翹,像頭山羊,有的站出列,模仿逍遙子緩慢踱步的頹老模樣,總之最終都變成了哄堂一笑。
“諸位都是外來之人,我先跟諸位答疑解惑。”逍遙子搖頭晃腦地道,“你等都出自半妖村落,身逢不幸,家破人亡,此處乃天下正教之首闕龍山支脈玉趾峰是也,蒙我玉趾峰首座和座下各位長老善心,收留諸位,當今之勢,正魔妖三足鼎立,諸位身份特殊,當心存正教之屬,在老夫這里學好知識和本領,將來才能以斬妖除魔,替天行道為己任,弘揚光大我闕龍正教之風。”
“汝等知否?”逍遙子問道。
少年們似懂非懂,但聽到自己身逢不幸,家破人亡,兀自沉浸在悲痛之中,又聽逍遙子說什么正魔妖三足鼎立,當斬妖除魔,替天行道,都有幾分難以消化。
逍遙子卻耐心極好將原話原封不動在吵吵嚷嚷的環境中又道了兩遍。說罷,抬起戒尺,在木講臺上猛地一敲,少年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這個老頭身上。
“接下來的話,就有劉師侄代老夫轉述了。”說完,放下戒尺,轉身走了,迎面走來一個面色倨傲,年不過三十的青年,雖也土灰色道袍,只是他道袍內襯,外著一副黑色鏈甲,步子中正迅捷,毫不拖沓。逍遙子朝那劉姓青年點了點頭,那青年卻向老頭翻了翻眼皮,便進了木屋。
這時,三個少年突然嚷道:“我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里,我們要見爹娘。”
“啪啪啪”三聲脆響,三個少年小臉登時腫了高高的。青年抓起講臺的戒尺,冷笑一聲,虎口微微一動,戒尺便化作一堆木屑。
“我叫劉子虛,我教人從不用這玩意兒。”說罷,一枚鋒利的鋸齒短匕出現在他手中。
那短匕刀身暗紅,刀柄烏黑,樣式古樸,形如毒蛇。靈器—石籠在劉子虛手中飲血殺人不下三百,早成了一柄擇人而噬的兇器。眾人見他神色兇悍,殺氣充盈,木屋內登時靜若止水。
“很好。”劉子虛將石籠釘在講臺上,彎著眉笑了,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笑時兩條左眼兩條狹長的刀疤會跟他一起“笑”。少年們屏氣凝神,盯著劉子虛,大氣不敢喘一下。
“擺在你們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條,立馬從這里滾蛋,你們之中應該有人知道,中立的半妖,下場非常悲哀。妖族覺得你們是半吊子人族,人族覺得你們是半吊子妖族,正教覺得你們是不入流的魔教,魔教覺得你們是不入流的正教。”說罷,他走到南邊的木墻邊,足底靈力一凝,轟一聲木墻多了一個兩人高的大洞,順著大洞下望,竟是煙霧飄渺的千仞高崖。
“鄙人覺得,與其悲慘一輩子的死去,倒不如趁早從這里跳下去了結一生。”劉子虛朝眾人揚了揚眉毛。所有人雙腳發軟,毛孔倒豎,大氣不發地等劉子虛說第二條路。
劉子虛卻哈哈大笑,道:“好樣的,我們半妖都不是尋死覓活的悲情種兒。”說罷,肉掌一抹,除去右臂的道袍,裸露出一只怪異的手臂。在少年們看來,這只手臂卻再正常不過,因為上面長滿了細密的鱗片。
“我,也是一只半妖。”劉子虛淡淡地道。說罷,從那個兩人高的大洞縱身一躍,身體直勾勾地像下拋落。
在少年們的驚呼中,他出現在高空中,腳底靈器石籠紫光奪目,護著主人自由地在云煙間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