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覺得人在亂世之中,在饑餓面前,已然迷失了本性。易子而食,隨處可見!卻不想眼前這位母親,為了自己孩子能活下去,竟用自己的肉……”方承天靜靜地看著躺在地上那位早已失去生命的母親,唏噓不已。
方承天的目光再度回到血書上,血書上的字歪歪斜斜,可在他的眼里,血書上的每一個字,乃至每一筆、每一劃都無比的方正。
“相公,我疾患已久,恐難醫治,不愿再為拖累,你也不必再為我奔走。家中已缺糧數日,鄰居又得瘋病,奴家不敢外出,你說近日便回,卻久不見你歸,奴家恐小寶意外,唯剁手為食,不料血流不止,今日已后,小寶盡托相公……”
血書寫到這兒便斷了。
方承天瞧著懷中的小寶,暗嘆道:“小寶呀小寶,你能有這樣一位母親,我都替你感到驕傲,哪兒像我?連父母是誰,是否還活著都不知道!”
他不由一嘆,忽然又會心一笑,不自禁地看向老者,心底感慨道:“不過我也有一個視我如親生的師父。”
老者也看了方承天一眼,見他神色數變,頓生疑竇,皺眉道:“承天,你怎么了?血書上寫了什么?”
“師父,我沒事。”方承天微微一笑,又長長嘆了口氣,低頭瞪著李向榮:“李兄,你若就這樣一死了之,你可對得起尊夫人?
李向榮低頭瞧著懷中的妻子,哽咽道:“小慧,我對不起你……我沒用,我沒用……”他不停地捶著自己的胸口。
方承天瞧著老者,嘆息道:“師父,弟子從未想過,在這亂世之中竟還有如此偉大的女子,她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能活下去,自己的丈夫不再為她的病奔波,竟然……竟然……”他語聲一哽,再也說不下去,將手中血遞給向老者。
老者看完,也不禁長長一嘆:“天災**任它猛,人間真情亦不滅!”
言罷,他瞧著方承天:“承天,亂世之中,堅定德性,問心無愧,足矣!”
“問心無愧?!”李向榮忽然仰天大笑,“我李向榮做事,但求問心無愧,可結果呢?枉我一身武藝,卻連妻兒也養不活……我活著有什么用?!我活著還有什么用?!”
他臉上肌肉漸漸痙攣,神情無比可怖,方承天不由看得心中一顫。
方承天剛才又將血書中的事說了一遍,李向榮聽得傷心無比,悔恨無窮,他想要號哭,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突然,李向榮大叫一聲,一躍而起,一拳擊向旁邊的墻,砰的一聲,只見泥石碎塊紛飛,他收回拳頭,又擊出一拳,轟隆隆一聲大響,那墻竟被他打穿了一個洞。
李向榮盯著自己鮮血淋淋的手,提起手掌,猛地又往自己眉頭拍去。
然而,有神醫玄塵在一旁看著,他又怎么可能輕易便死了?!
李向榮的手掌離眉心尚有三四寸距離,便被玄塵擋了下來。
玄塵嘆道:“今日你既然遇到了我們,也算得上是尊夫人在天有靈,況且尊夫人已在血書中將小寶托付給你,你若死了,又怎對得起尊夫人?”
李向榮不自禁地瞧向方承天懷中的小寶,緊咬牙邦:“可是小慧她一個人……”
方承天聲音一沉,叱喝道:“李兄,你口口聲聲為了尊夫人,可你真的考慮過尊夫人的感受嗎?尊夫人是位偉大的母親,她一定不愿意自己的兒子在失去母親后,又失去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