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雨中,兩人汗毛豎立。
眼前一棵尺余粗的大樹被子彈掃過,噗嗤噗嗤的,在齊胸的位置出現了幾個黑洞。可王洪清楚的看到,樹的身后,開了一大團的木屑花。隨后,大樹就原地分成兩段,慢慢的,向后倒了下去。
生死讓王洪感覺到恐懼,可還有勇氣去跑,去躲。
見到這樹的模樣,他下意識的把自己想像成這棵樹,身子一頓,想都沒想,拉著趙婧之轉向,沖向了南坡。
他知道坡下面的火車道上,有日本兵巡邏隊。
這會兒,他寧可沖向巡邏隊的那些步槍,也不想被連珠的機關炮掃成幾截。
趙婧之跑了兩步,就摔倒在山坡上。
王洪嚇了一跳,以為她被子彈打中了,立刻把她抱在懷里,心急之下,不管不顧的在趙婧之胸前摸了幾下,趙婧之被他摸的一激靈,抱住他就喊:“我沒事,快跑,快跑”。
王洪見她說沒事,緊張的抱起她,用盡全身力氣,向山下狂奔。
日軍那個機槍手打了幾個連發,見小黑點要往山下跑,他就勾著板機把槍口追了上去。
可兩個小黑點突然一閃不見,他以為打中了,就把槍口固定在那里,機關炮勾著,子彈雨一般在山脊上犁著,直到一板子彈打光。
卻不知兩人從他視線里消失,只是視角問題。
王洪也不知道山棱攔住了子彈,抱著有死無生的心,一路沖下山坡。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奔跑中,王洪只感覺眼前天昏地暗,一切都沒了色彩,聲音時斷時續的,兩條腿機械式的跑,跑,跑。
顧不上前面的景物在搖晃,更顧不是其他地方也傳來的槍聲,手上越抱越緊,腳下越跑越快。
跑著跑著,腦子突然空了,意識象別人那樣,旁觀著自己。
王洪嚇一跳。
我死了?
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卻發現腦子仍然在控制身體,手上的女孩還尖叫了一聲,他這才知道是場虛驚。
來不及想這是什么情況,便又回到了子彈追擊的現實。
他費力的做著深呼吸,使勁的抬起腿奔跑,卻在心想:死就死,殺了三個,還跟漂亮的女同學一起死,值。
趙婧之滿臉淚水抱緊著他,眼睛閉著,小臉兒卻一個勁兒的摩擦著他的臉,恨不得把自己揉進王洪的身體里,這一刻,她什么也想不起來,只知道與王洪在一起。
快跑到鐵軌邊時,王洪已經喘不過氣來,他使勁的深吸了一口氣,卻引的氣機牽動,命門一熱,熱流涌了上來,一口氣吐出,嘴突然一張,長嘯起來。
狂野彪悍“啊~~~”聲,驚住了鐵軌邊的正在瞄準他開槍的日本兵。
幾個日本兵看到王洪抱著個女人,象瘋子一樣吶喊著,沖鋒一樣的舍命奔跑。
那聲音不尖銳,也不高昂,卻帶著一種剌入靈魂的震懾,象被虎狼盯住般讓他們心中發顫,個個忘了推上子彈繼續射擊。
直到王洪拉著嘯音沖過了鐵軌,沖下了鐵道邊的大坡,直到聲音消失,幾個人才想起來繼續開槍。
可這時,兩個人已經沖進了市區,跑進了胡同里。
直到這時,一個日本兵才醒悟了過來,他遲疑的問著同伴:“這是人類的喊聲嗎?”同伴無法回答,只能橫了他一眼,默默的檢查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