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脆弱的時代。
有人能做堅定的英雄,就有人會成為包容脆弱的庇護者。無所謂看起來是不是膚淺,無所謂有什么高的文學性。
倒不如說,在這樣的時代,玩弄高深,是一種對觀眾的冒犯。
時代已經不同,年長者事實上無法給年輕一代提供任何經驗。充滿希望和機會的時代已經逝去,過往的經驗正在失靈。
這次事件帶給巖橋慎一的沖擊,讓他重新審視此時身處的時刻。先前,盡管他引流潮流,但實質上還是偏于保守,會考慮大眾需要什么,在這個基礎上進行發掘。
而現在,他想的是另一件事:制造流行。
“萬由美桑,武器這種東西,不是因為有需求才被制造。在它被制作出來以后,自然就會被需求。”
“制造流行,就是這樣一門藝術。”巖橋慎一說。
考慮的不是大眾需要什么,而是身為流行制造者的他,想要讓大眾接受什么。
與此同時,分明是在向大眾提供流行,還要為大眾創造出一種他們擁有選擇的氛圍。正如一廂情愿的認為,只要放下武器,戰爭就會停止,只要消滅了敵人,就會獲得永久的安寧。
在一個脆弱的時代里,大眾無法接受自己事實上是“無力”的,這樣的現實,因此,就要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仍然被尊重,仍然擁有選擇。
藝能界是造夢的地方,從業者們為大眾吹起的泡泡,誠然是五彩繽紛,絕非一色的。
巖橋慎一說著過去的自己不會說的話。
渡邊萬由美聽著,不知不覺入迷。心想,巖橋慎一展現出了他內心冷酷的那一面。但她轉念一想,又意識到,巖橋慎一的主張本就如此,只是此刻不再克制。
然而,這冷酷的一面,燃起的是工作的熱火。
“這就是你說的雙線并行?”她問。
巖橋慎一回答她,“萬由美桑,社會評論家總是熱衷于批評年輕一代。但一個年輕人總是被矛頭所指的社會,意味著所謂的大人們也深陷惶恐。”
世間動蕩,成年人之間人心惶惶。當他們將矛頭指向年輕人,指責他們腦袋空空、缺乏擔當時,恰好暴露了自身的懦弱。
是自己無力對抗現實,又憎恨年輕人身負無限可能卻無法改變。
成年人把一個亂七八糟的世界交到年輕人手里,卻指責他們無法肩負重任。這種做法,不會鞭策年輕人醒悟,只會加劇分化。
經歷過不同時代的人彼此分化,同齡人之間,也會因為不同的際遇被分化。被分化的群體一旦選擇報團取暖,下意識地,就會深深封閉內心。
“憎恨的種子種不出鮮花,接下來的時代,會是一個被憎恨分化的時代。”
在這樣一個時代,需要一個大眾意義上的英雄,這是先前已經確定、如今正在進行的計劃。年輕人厭惡年長者,所以,英雄必定會越來越年輕。
另一方面,封閉內心,就意味著大眾需要獲得更加隱秘的、具有針對性的撫慰。
“我們還需要各種各樣的創作歌手,需要針對特別群體的流行偶像,甚至需要往藝能界以外的地方發展,所有與娛樂有關的事物,都藏著機會。”
“只要點亮燈光,就會有飛蛾貼上來。星光和燈光,同樣都是幻影……我并非要愚弄大眾。無論何時,我都不愿傷害大眾。只是,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觸到星光也無法實現夢想,星光又那樣縹緲,而就算是燈光,如果能帶來些許安慰與幻想,也并非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