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高高興興的喝了兩杯。竹之內昭仁想起件事來,告訴他,“日銀可要準備加息了,慎一君。”
日銀指的是曰本的中央銀行。
“是嗎?”巖橋慎一豎起耳朵。
竹之內昭仁邊笑邊說,“可不得了,這是時隔多久的加息了?印象當中,似乎進入八十年代以后,就只有在不停的降息而已。”
不過,嘴上說著“不得了”,看他的反應,跟“不得了”一點也不沾邊兒。
“可不算是個好消息。”畢竟現在是個泡沫大到上天、泡沫頂上放著房地產和股票的時代。
巖橋慎一乍從竹之內昭仁嘴里聽到“加息”這個詞,頗有一種“要到來了嗎?!”的奇妙感覺。
這種心態也并不是看熱鬧,畢竟他本人也正身處在這個時代。身在這個時代的人,沒有誰能真正意義上跟這個泡沫時代無關。
真要說起來,就是所謂的“見證歷史”的忐忑與些許的興奮。
“按說是這么回事,不過,只加一點,也用不著緊張。”竹之內昭仁說到這兒,語氣一頓,露出個像是要說什么小道消息的表情。
“其實是日銀跟大藏省在爭權,必要的手段而已。”
“爭權?”巖橋慎一一頭霧水。
大藏省是曰本的正府財政機關。
竹之內昭仁三言兩語的解釋,“總之,日銀的總裁是大藏省的官僚,副總裁是日銀的嫡系。大藏省那邊代表的國際派堅持實行現在這個寬松政策,日銀嫡系的副總裁大人一派,卻想要替當前的經濟降降溫,壓制膨脹。”
“利庫路德事件以后,大藏大臣下臺,現任的日銀總裁大人背后的靠山倒下,日銀的嫡系正和大藏省爭權,意圖奪回對日銀的控制權。”
“聽著還真夠玄的。”巖橋慎一說。
竹之內昭仁笑了笑,“上面明爭暗斗的手段可多了。”但他口中的“上面”只要動一動小指頭,就能讓普通老百姓紛紛站到樓頂下餃子。
“這次八成是日銀的嫡系會贏了。”竹之內昭仁猜測,“大藏省元氣大傷,可能會先蟄伏一段時間。”
“那可就要給經濟降溫了。”這是可想而知的結果。
竹之內昭仁點頭,“但是,加息也好、要降溫也好,就算是主張降溫的副總裁一派掌握大權,總不能一口氣做到頭,大藏省也不能真放著他們亂來。”
他舊話重提,“現在可是整個曰本都在闖紅燈,慎一君。”竹之內昭仁不相信日銀爭權贏了以后,敢把油門踩到底沖過去,最多也就是修正一下。
要是真的踩了油門,后果不堪設想,就連他一個銀行里的小嘍啰都這么覺得。
泡沫會破、可能會有很糟糕的事發生,稍微敏感一點的人就能嗅到這樣的危機。
其中既有被迫卷入泡沫時代,在這個時代里努力生活、再等待著承受泡沫破滅后痛苦的普通人,也有懵懵懂懂被卷入,像是賭博嘗到了甜頭那樣,在這個仿佛永遠不會輸的賭桌上不能自拔的普通人。
除此之外,還有自始至終沒有參與,卻也被迫一道吞下苦果的人,揣著雄心壯志進入這個時代一搏,乘上全速行駛的車,就不會停下、也無法停下的人。
曰本一億兩千萬人,在泡沫時代下,是一億兩千萬種人生。
“我要是竹之內桑,就先把手頭的股票和房產處理掉了。”巖橋慎一說。
竹之內昭仁笑他,“真夠謹慎的。”
“因為自己手頭沒有,所以才冷靜。”巖橋慎一實話實說。